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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令宜在垂眸思索良久之后,终是开口说起了她与齐怀珵一路来的种种。

“我初见齐怀珵时,他才十三岁,因母国东梁战败,被亲生父亲送来大楚为质。”

“他比我要大五岁,自出身就被立为东梁国的太子,那时的齐怀珵迎来送往已极为熟稔,即使是我大楚的皇室、官员和奴仆亦不怎么讨厌他,但我却一眼就能看出,他性子并不像表面开朗坦率,若是将来抓住时机,他一定会狠狠反扑我大楚一口,如同一条凶狠的鲨鱼。”

“所以,我提前去亲近他、待他好,甚至用爱慕包裹他,满以为十年的时间,青梅竹马的情谊,他终究会被我感化,但事实却给了我无情的一击。”

阮令宜抚着脸颊的手猛地一紧,指甲从仍然娇嫩的肌肤上划过,留下一道粉红色的印痕。

“齐怀珵!他还是领着他们东梁军的脏蹄子,踏入了楚地江山!即便是有你的义军在后追击不舍,他依旧选择了继续摧毁楚国城池,选择了进攻我!明明...明明我曾经去信,愿意摒弃前嫌,与他合谋攻你!”

阮笳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可他拒绝了我,还以情爱诱我、以利益骗我,而我却在他浑身浴血闯入牢中,并朝我伸出手那一刻,不争气地还是心动了。”

阮令宜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中带着无尽被辜负的怨恨,甚至隐约有哽咽之意。

忽然,阮笳开口道:“你的心动,是为情而动,还是为利而动?”

阮笳的声音极冷,也很轻。阮令宜却顿时静默了下来,正欲发狂的双手停滞在半空中,而后,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渐渐垂落,落在散开的衣摆之上。

阮令宜的情绪陡然转为冷漠,她接着道:“齐怀珵先带我去了北元,那里苦寒无聊,哼!他也无能得紧,连一个蛮夷的小头领都斗不过,还妄想我放弃尊严助他。”

阮令宜冷笑一声:“你说,他配吗?”

阮笳冷淡的目光与她在镜中对视,没有波动更没有回答。

阮令宜不悦地瘪了瘪嘴,又说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带到东梁国,可是你知道吗?齐咸根本不待见他,他这个太子差一点就要被废了!”

“面对这种局面,他第一个就想到来找我,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居然问我,问我不是未卜先知吗?为什么从来不帮他?是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是不真的爱他?”

“原来、原来他费尽心机,如何艰难都不愿把我扔下,不是对我有情,只是觉得我有、我有...”

“——得窥天机之能!”

话到此处,阮令宜猛地顿住,接着她用一种十分清明的眼神,快速转头直视阮笳的双眼。刚才说话时的一切情绪,什么怨怼、什么嘲讽、什么不甘,全然没有在她眼中留下一丝痕迹。

殿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肃杀起来,无声的交锋正在由一方发起。

但是,阮笳并没有给出阮令宜想要的回应。

殿内昏暗一片,烛火映着阮笳漂亮的金瞳,他眼眸微弯,流泻出极温柔的笑意,说道:“怎么了?不想继续说了吗?”

阮令宜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是刚才被阮笳戳穿时的冷漠,而是一种面如死灰的绝望,还夹杂着淡淡的惊慌失措。

阮笳,对她最后一句话没有反应。这很不正常。

心不在焉的,阮令宜仓促说完了最后的一点内容。

“我没有给他想要的,所以齐怀珵就把我关进了东梁太子的东宫中,说他看错了我,说我只配做个徒有美貌的花瓶美人。”

“再后来,就是传出他要迎娶东梁左相之女,而柱国大将军幼子对我颇有兴趣,那个小将军来找他时,齐怀珵没有明确拒绝。”

“于是一怒之下,我就刺伤了他,哈哈这样一来,他以后也就只配做个徒有躯壳的不举废人了!”

说到最后一句,阮令宜脸上隐隐浮现出咬牙切齿的快意。

她又转头看向阮笳,嫣然一笑,即便是这般环境下,亦还是有倾国倾城之态。

“所以,你说我错在哪里?分明错的是他,我当初真不该选择去杀你的。”阮令宜说道,分明是阴狠之语,声音却莫名的娇蛮俏皮。

殿内昏暗无光,一盏烛火映照在两人周身一小块位置,恍惚间,仿佛共同身处另一个时空。

阮笳重又拾起一旁的玉梳,这次不是梳头,而是对镜将梳子插进了一处发髻间,补全了阮令宜头上这个由宫娥们费心费力梳成的精美发髻,也是曾经的荣华公主最爱的发髻。

只是阮笳不似阮稷喜奢华挥霍,阮令宜也不再是曾经一人之下的地位,这发髻间少了许多琳琅珠翠,多少失了“荣华”二字的味道。

手指不曾触碰到一点发丝,阮笳收回手,在一片静谧中望向重又揽镜自照的阮令宜。

他慢慢答道:“我方才听你讲了许多的齐怀珵,你这一生最初是讨好齐怀珵,之后一边跟随着齐怀珵,一边又恨他、嫌弃他,最后选择刺伤他,那你可曾想过,你自己要做什么?”

阮令宜大约是没想到阮笳会说这些,她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眸中似有迷茫不解。

“回楚国至今三个月,你为什么从不问问你的母亲如何?”阮笳俯下身来,令自己与她平齐,嘴唇轻动,他低声说道,“阮令宜,这是你第几次人生?”

这一声虽低,却又如雷震耳。

阮令宜那一次次矛盾的举动,那时而聪慧时而蒙昧的选择,那仿佛置身事外,对齐怀珵和阮笳外的所有人都欠缺一份情感的旁观者态度,最终导向了唯一的答案。

而阮令宜最开始那句“这一生错在哪里”,那不厌其烦复述自己一生的举动,也有了解释。

她这是在做一次复盘。

铜镜中,阮令宜双瞳一点点瞪大,只听阮笳最后道:“你是最初就失去了自己,还是在不断重来中,将‘她’丢掉了?”

烛火在粗重的呼吸声中不断摇摆闪烁,镜中容颜一点点扭曲变形。

阮笳却不再理会她,在离开之前,他最后伸手轻轻点了点阮令宜发间的玉梳。

隔着厚厚的发髻,在心神激荡之际,这不起眼的小举动并未被殿中另一人注意到。

...

走出殿外,眼前骤亮。

阮笳抬眼望去,远处天青云白,鹤鸟傲然自天际飞翔而过,日光洒在它们如织的羽毛之上,随着腾转飞扬间,粼粼如水在天。

当天夜里,阮笳独坐理政殿中,毛笔和批完的奏折放在一旁,他右手张开似托举着什么。

阮笳目光落在那处,旁人不得见,但他眼中却清晰呈现了出来那东西的形貌——一团深紫黑色的能量团。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入侵能量,是小世界异变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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