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笳这话分明是在暗指,东梁的陇山城民众因为饥荒而命悬一线,陇山城危在旦夕,东梁皇帝齐咸和诸皇子却龟缩不愿前去,竟然轮到他这个残废的质子去平乱治安。

这话勋贵臣子们不会当回事,但是对于当时城门口的百姓们,必然是一根刺扎在了心中。对于齐咸亦是如此。

直到晚间批阅奏章,看到折子中有提及“陇山”、“楚国”的字眼,齐咸依旧忍不住怒气上涌。

但这些事情,都与阮笳没有干系了。

计划按照预计一点点实施,没有出现任何偏差,东梁王齐咸的性子与他预料分毫不差。

阮笳端坐在刘良布置得格外舒适的马车之中,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宫墙之外别具一番风味的北国景色。

因他教刘良治走了行宫原本的掌事太监,这回又能将他这尊大佛彻底送走,刘良自然是尽心尽意准备了一番,生恐阮笳觉得不舒服,反悔使计又要回来。

一阵微风从阮笳掀起车帘的手边拂过,阮笳松开手让帘幕自然垂下,捏起一颗碟中果脯送入口中,混着指尖春风暖意,格外清甜可口。

夜间,一行人在沿途驿馆暂时歇脚。

夜幕西沉,馆中一片静谧,专供皇室勋贵的客房无需听到旅人们的鼾声和马鸣。

就在这极致的宁静之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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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的一声咔哒响声一瞬而逝,驿馆内风平浪静,连高空月盘上的玉兔都静静睡去,让人疑心方才的响动,不过是梦中幻觉。

谁也不曾察觉,在阮笳房中,突然出现了一位黑衣的少年,眉心紧蹙面容倔强。

若是有行宫中人在此,就会发现,这少年与前些日子骤然病逝后,搅得东梁风雨不断的行宫皇子齐怀安,相貌五官一模一样。

齐怀安和床榻上正端坐喝茶的阮笳对视片刻,低声说道:“我应约来了。”

齐怀安依约假死助阮笳脱离行宫,并为阮笳护卫十年,十年之后,阮笳必将齐咸的命送到齐怀安的手中。这就是两人的约定。

这并非阮笳空手套白狼。在约定确立之时,阮笳就已经给齐怀安看过了一个证据,一个自己必定能够履约的证据。

换过桌上的侍卫衣物,又用手段将面容稍微变化,齐怀安转出屏风,对着床榻上依旧在喝茶看书的阮笳。

他忍不住问道:“让人假死又复生的法子,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当时阮笳展示了一手让他从重病到假死的手段,从始至终无人发现任何痕迹,就连齐咸都被他耍弄在掌心之中,如同阮笳计划一般,亲手将阮笳从行宫里放了出来。

这也是齐怀安为何相信,阮笳有本事履约。

阮笳抬起金眸瞥了他一眼,笑而不答:“这是秘密。”

啜饮了一口清茶,阮笳不再理齐怀安,低眉漫不经心读着手中从驿馆人员那儿借来的书。

令小世界中一个人假死,对于现在能力复苏的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愿,就是当场让某个人死去,也不是特别困难。

但这些,自然是不会解释给齐怀安听的。

...

又几日,护送阮笳前往陇山城的队伍忽然遭遇山贼劫道,几个侍卫因此下落不明,而重新整队的侍卫队中,谁也没发现,有人已经悄然换了身份。

巧的是,劫道的山脚下,从此也多了几位外地迁徙来的薄有家产的农户。

又两个月,马车沿旁的景色越发荒凉,漫天飞沙黄土让天都昏暗了几分,一声苍茫号子穿透穹野传入阮笳耳中。

掀帘望去,饿殍遍地,田中分明春日却一片荒芜,地皮裂纹层层,行人面如枯槁。远远似乎还能听见,不知是谁的某个官爷正呼呵斥骂的傲慢声音。

陇山城,已近在眼前。

第69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05

漠地风烟滚滚, 黄沙漫卷天地。

时间随着风沙流逝,一转眼七年已过。

这日难得日头清明,陇山半山腰上的一间石庐前, 两名男子正各自端坐在一张石头棋盘旁, 执棋互相对弈。

两人的所用的棋子并非常见的黑白两色,而是黄、青两色, 仔细瞧去, 黄的是山间藤草细密编织而成, 不精但巧。青色的棋子,则是地上田间的石子打磨而成,由粗粝而至圆润,其中自有一番风骨。

这下棋的两人, 执黄草棋子的是一个身着东梁官服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模样, 样貌算得上端正,却让人难以留住印象。

而执青石棋子的,却是一个坐轮椅的弱冠青年。

青年浑身包裹在一件麂皮斗篷中,只一只执棋的手露在外头,在黄沙和青石间显得格外白。

旁侧再无第三人,四野百姓的劳作声隐隐可闻。在棋子声响截然不同的起落间,那壮年官服男子小心地瞧了青年一眼,忽而张口说话。

“匆匆七年, 而今的陇山与当日初见之时, 已然换了天地。”

他话音落时, 青年正好落下一棵青石棋子, 石子与石盘相碰, 发出清脆一声响。

见青年并未阻止和反驳, 壮年官服男子又道:“这一切种种变革,九殿下居功甚伟。”

弱冠青年仍然不说话,只是手指点了点棋盘,催促官服男子落子。动作间,青年微微抬眸向对面看去,露出一双金眸灿然绝伦。

这青年正是七年之后,现下将满弱冠的大楚质子,九殿下阮笳。

被阮笳催促,官服男子赶忙凝神望向棋局,良久才迟疑着落下一子。紧接着,他并未因被打断而放弃,依旧固执继续刚才的话题。

“初来第三日便震杀陇山县司兵,扣押兵卒七人,号召陇山百姓一百六十余人,就连上一任县令...”

“哒。”官服男子话未说完,阮笳又落下一子。

“...就连上一任县令也被慑住,不敢有违拗,甚至引得陛下疑心将其贬谪回乡。”

官服男子说着好笑:“不止如此,我初来陇山就任之时,也被吓得够呛,以为深入虎穴、命在旦夕,哪里又料得到如今的状况。”

“一建沟渠、引水道,陇山田林得以复苏。”

“二收神医神农,百姓得以康健,谷物得以丰收自足。”

“三凿山道,四野各村落沟通联络,得以定陇山一城汇聚之势。”

他话语絮絮,阮笳又瞥了他一眼。这官服男子也乖觉,立刻凝神半晌,紧接着下了一子。

两人就这番一个锲而不舍说话,一个半句不答宛如未闻。

过了半晌,阮笳一颗青石子定入盘中,顿时黄草棋子彻底失势,满盘皆输。

“执棋不语,你输了。”阮笳淡声道。

官服男子闻言一愕,似是没想到此局竟结束得如此快。他终于住嘴,垂头注视棋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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