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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接道。“嗯……”安太善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

他转向白川问:“也许,李赫昌先生就是想这么做呢?”

——“你对自己的治孤能力,很有自信,对吧?”

李赫昌当时的话音犹在耳,时光看着棋盘,脸上交织着震惊和茫然。

正因为黑棋下断时把自己也割成了孤棋,所以自己在当时才没有立刻警觉过来六颗已经具有厚势的白子已经被割走的事实,毕竟目前全盘分散的白棋势力看起来都差不多,而多出了一块孤棋的黑棋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优势。

但——如果,“把这块地方割成孤棋”就是李赫昌在战略中有意识的安排,结果可能便会完全不同。至少,在刚刚那轮刚刚已经结束的计算力博弈中,是李赫昌获胜了——时光并没有及时认识到那六颗子在全盘里占据的分量。

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白第四十手,托。

“哎?这是……这是要切住黑棋的去路吗?这里下成了一个雪崩定式啊。”白川睁大眼睛说。

“也到时候了吧,不战斗也不行呐!”安太善答道。

白第四十二手,曲。

“……我有点看不懂这盘棋了。”赵石嘟囔,“先是李赫昌,接着是时光。在这种战斗即将激烈的时候,一个接一个地把自己的棋割掉,让人想不明白啊。”

“不是割掉。”俞亮插话,“他不得不那么做。”

“断尾求生啊。”杨海是全场段位最高的棋手,他固然不能完全理解李赫昌的意图,但时光的棋路他却能理解。

三十一手是一剂猛药,黑棋自己尚不能顺利地把自己被关在里头的子给掏出来,更别说同样被关在里头的白棋了。很显然,只要这六颗白子的厚势还在,白棋的亏损就会越来越大。

怎么才能处理这种形势呢?时光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盘上的棋,好坏其实都是对比出来的。一般人失去了一块好棋可能会想着怎么把好棋拿回来,时光不这样;他想的是只要我把这块好棋给变坏,那我不就不算失去好棋了吗?

而怎么把好棋变坏呢?时光的答案是:在其它的地方做出更好的棋。

吃了上一次的教训,这回再落子之前,时光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扑在棋盘上,一个个去计算要落子的位置。

“……我还是不理解。”赵石翻了个白眼,“他治孤明明很厉害的啊,怎么好像……怎么好像他怕李赫昌似的。”

“我觉得关键在于李赫昌他想干什么。”乐平接道,“因为我们看到现在都看不出来他想干什么。”

赵石伸了个懒腰。他瞅了瞅投影,突然转向乐平。

“那你说,时光他知不知道啊?”

“……呃……这,你问我有什么用?”

“应该知道吧。”杨海说。

“您想要在那里治孤吗?”

左手扣着一粒白子,时光朝对面抬眼,轻轻问道。

李赫昌挑了一下眉。

“你觉得呢?”

“……嗨。”

时光撇了一下嘴。

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有兴趣跟李赫昌说相声,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了中盘的战斗里。

“这里走成了一个雪崩定式。雪崩定式以后战局基本都会进入一个快速进攻的阶段。但是现在的话白棋的可选择范围并不多,注定了只能在右边中部三路下冲了。”安太善“啪嗒”落子,正对应直播镜头里时光的应手。

“有点忙乱啊。”白川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身白棋走上大雪崩这条路也是无可奈何的战斗,因为原来的厚势不在了。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时光二段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棋手,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舍弃原本的厚势并利用残余右下角的三颗白子重起炉灶的决定,这个决定他做得又快又好,不过我想提到的并不只是这些。”安太善伸出拇指和食指张开在棋盘右下方比划了一下,说:

“我真正想对观众强调的是,这块区域毗邻着黑棋在这里的龙尾,这里也是黑棋比较强悍的部位,白棋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顶住了李赫昌九段的进攻。

“那么,为什么白棋宁愿在这里遭遇进攻也不愿意去左上角救出那六颗白子呢?我们可以再看回左上角和左中部的白棋。”

他绕回左上角,指向中部:“如果要救出那六颗白子,就意味着要打破黑棋在这里的封锁。

“打破封锁的同时也意味着,左上角的黑棋有可能会重新与外界缔结起来。”安太善在整个左部画了一圈,“看到了吗?这就是白棋真正在提防的东西:左部的黑棋有可能发育成一条大龙,而龙头或许就是那四颗孤子。”

“……李赫昌九段想在那里治孤吗?可、可以做到的吗?”

“也许呢?我觉得那是时光二段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然而他现在又无法快速绕到左中部”去,所以就只好从尾巴的部分杀起,他在那里还有一些基础。”

白第八十手,当头一镇。

配合着这手镇,第七十四手开始发挥作用,冲击黑棋的弱点。

见战况不妙,黑八十一果断朝中央引渡,想在白棋到来前调转方向——这看上去貌似没有必要,可事实是黑四十一、四十三两手里有一个是单官,还有一个毫无依靠,而从右边来势汹汹的白棋则自带一、二路的实地。倘若没有及时辨认出这种立场差距就凭着对大龙的自信应战,这块黑棋很容易就被撕碎。

胶着,他的心情也还是越下越痛快,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和不安。

这也是竞技。

人。纵然他也身处其中、获益良多,这也不能更改他对这件事的原初印象。可他总会想起那些坐在自己纹枰对面的人。

那些坐在纹枰对面的这些人,在任何时候都能让时光懂得下棋的意义何在。输赢易逝,棋手永存。

白第一百零四手,关。

右手轻扣在桌面上,李赫昌思索起来。

自己到现在都没有下出过恶手,当然对方也没有下出过恶手。他对自己的要求向来只高不低,“没有恶手”自然不值得骄傲;真正让他感慨的却是对面那位中国棋手的应手方式。

这样的行棋速度、这样的计算广度、这样的读盘深度……纵然是把日本和韩国职业圈里的同龄棋手全都挑出来,恐怕也很难再有如此亮眼的表现。

考虑到这还是对方第一次打进三星杯这种世界级大赛,李赫昌不禁内心汗颜。这么好的棋手,为什么之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

“用关控制局势。哎,这一步的话,又有高川格的味道了。”安太善缓慢地点着头说。

“但是高川先生的话,用关往往是为了控制大局,或者布置攻击的暗线。现在的白棋可是在拦截的黑棋的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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