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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我与你对抗,我早晚会征服你”。
“真是可怕的孩子啊”,李九段说不定也这样想过吧。
在某方面来说,那盘棋的意义,跟俞亮这个人是高度一致的。
一样,所有的人都在噤声摒气,只有中央的两个棋手是鲜活的。
猜先完毕,时光执黑先行。
云翳悠悠,罩着首尔今天的上空。天空唯一而恒久,跨越千里万里,跨过山和大海,像十九路棋盘那样连接着不同母语的年轻棋手们。
“时光先走啊。”酒店的房间里,小林嘀咕着,调大电视音量。
方圆棋院的训练一室內,邓柯平抬手蹭了蹭胸前的瓜子皮,扭头冲门外嚎叫:“小范!时光那边开始了!”
围达俱乐部的走廊边上,沈一朗捏了捏手背,把大厅中央的挂屏电视打开,调到围棋频道。
这是属于时光的证明题。几百多天的心血,需要在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要能证明他是个棋手。
捻起手里那枚小小的黑子,时光低头望了它一会。
只是这么个东西罢了。为了这玩意,他吃了不少苦头。他流过泪,感动过,快乐过,失望过,颓废过,直到现在,迷茫依然没有从他心里彻底地散去。他知道,自己跟俞亮不一样,他做不到那么坚决地相信自己,也狠不下心把自己往死里逼;他知道,自己有点脆弱,会害怕失败和受到伤害。在过去的几千个小时里,他像一个不倒翁,摇摇摆摆地在自己的困境里往前走,这些折磨真是够呛、真是漫长。
续多久。黑之黢黢,白之莹莹,一如生命,生生不息。
黑第一手,八列九行。
“嗯?”
高永夏搔了一把头发,拈着棋子的手迟迟没有下落。
起手就是离天元极近的超高位,很难不让他觉得时光这是有意而为之。他拈子沉思了近五分多钟,在离第一手不远的星位附近落子。
高目或超高目开局,在比赛中不多见,但这也不代表这种开局就完全无人问津。上个世纪的木谷实等人早已对高目开局有相当的研究,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高目开局对如今的职业棋手来说固然不多见,但也远不到少见多怪的程度,再说了,高永夏之前不是没见时光下过五列五行这种棋着。
这一手棋就赔掉整局,但——人生中总有很多意外。
在棋盘上当赌徒,这种意外是说不好的。
黑第三手下得很快,一着靠近星位的高目。黑五接着下了一个拐角。
“落子速度是不是有点快啊?”羽根抬起左腕数了数,自语道,“好像真的是快了。”“时光下得快……”小林犹豫着说,他其实也不太敢确定,只能靠直觉来判断。
很快,他发现自己的直觉对了,然而他眉头也跟着团成一块。
时光他,为什么要这样下?
黑十七手,三间夹。
求战意味很明显,甚至隐隐有股咄咄逼人的架势。
高永夏托起了下巴,他需要想一想。
“奇了怪了。”邓柯平半佝着背,对电视机里的直播画面直发愣,“他平时是这么下棋的吗?”他转向范筚蓝。范筚蓝也一脸错愕地看着屏幕,少顷,他接道:“肯定不是啊。”
时光在盘上能战,但绝不是俞亮那种崇尚暴力美学的好战分子。在进入国青队以前,他的盘上表现并不如俞亮那么稳定,有时候他仿佛战意激烈,有时候又会下得像打醉拳,其灵慧的棋路也因此得不到太好的发挥。论下棋的思路,他的棋堪称精妙绝伦,可下棋不是光靠棋思妙想就能取胜的;而论个人风格——
与其说他那时有个人风格,不如说他那时下得有点乱七八糟。
回顾那段日子,时光觉得当时的自己可能也说不清楚自己下棋是个什么风格。俞亮曾经说过他棋形不错,但也就此而已,时光没法从这个评价里判断出自己是个什么风格的棋手,他只能模糊感觉到自己跟队里那些力战派不太一样。
线、绵延千里;等进入中盘了,对方说不定才会刚刚感觉到盘上的危机四伏,这时候大喊中计也已经晚了。
“就是说啊。”邓柯平也摸不着头脑,“他下棋很温柔的,又不是俞亮,哪有这么粗暴。”
“你居然说他下棋温柔,你可真是……”范筚蓝有点无语,又感到好笑,他沉住气说,“序盘前二十手的战斗很复杂,他居然还能下这么快,光这点已经够吓人了。”
“唔,这倒是没错。”邓柯平细细打量着电视画面中直播的盘面,他越看心里越惊讶,“卧槽,黑十三到黑十七一共也就用了一分多钟吧,这是怎么算的啊?”
“等他回来问问他好了。”范筚蓝瞅了他一眼,口中接道。
就怕真到问起来的时候,连时光自己都说不清楚。
第39章
千古围棋无同局,棋在盘上是自由的,棋手亦然。
黑二十三手,冲。
时光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等待对面的应手。
棋行至此,他的心中反而从一开始的拿捏不定逐渐转变为深刻的平静。棋下得比以前快了,这个他当然知道;要他现在慢下来也不是不行,但比起降速求稳,时光思考更多的,是如何在盘上应对高永夏。
众所周知,当今棋坛年轻一辈的棋手中,力气最大的是俞亮,接下来便是高永夏。时光之前也在论坛上翻看过一些棋友写的帖子,大部分人都认为,让这两位力量型棋手来扳手腕,最终结果应该能扳成五五开。
好战,这是高永夏的惯有表现。如果自己想战胜他,硬碰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时光自忖:自己不是俞亮,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事儿他干不出来。想赢,就要用己之长来攻彼之长。
在高永夏面前,时光能想得到的己之优势只有一个,那就是快。
高永夏的棋本来也不慢,但自己必须要比他更快;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效干扰对方的行棋节奏。
这仍然是个冒险的决定,但时光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抓紧手里的黑子,双眼直勾勾盯着纹枰,心中一片雪亮。
对方是高永夏,用棋速来逼他大概没那么容易,不过时光想得也开:真逼不了他,恶心恶心他也够了。前面的二十多手里,他有意惜时,每步棋的落子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分钟,个别的甚至被他压缩在了半分钟之内落子。
然而,不管他再如何惜时,计时器里的时间还是沙子般细细下漏,手中的棋子不知何时已经被磨得发烫,正是高速行棋的当口,容不下一点分心。时光紧紧伏在纹枰前,十九路棋盘仿佛成了一方黑白交错的虹吸海口,他的整副心神和全部的悟力都像长河入海般直直灌进,万流归一。
高永夏抿紧嘴。他就坐在时光对面,必须要对时光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