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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相处,只好按照以前的祝临风喜欢的路数,试探着捧了一句:“师兄英明神武。”
祝临风抬眸扫了他一眼,嗤道:“有何英明?区区两个名不副实的万象假人。”
殷停眸子一黯。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认识的师兄怕疼,忍不了断臂又续接的剧痛,他认识的师兄爱听人吹捧,断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殷停感到一阵恐惧,这个世界在他不知道的时光里已然天翻地覆,所有人都被洗练出了另一幅样貌,唯有他被留在了原地。
“发什么愣,神基出世的消息瞒不住,”祝临风道:“先随我回碧蟾宫,明日我们回京城。”
说着,祝临风放出了柄新的法剑,踩上。
京城,哪里的京城?
殷停下意识想问,还没开口,祝临风已没入云端。
他心下又是落寞,一声不吭地跟上了祝临风脚步。
碧蟾宫,别院。
殷停被带回来后,就再也没到祝临风人影,及至日暮,一名妖族女子端着盘扶桑酒进了来。
“真人清安,”妖族女子放下托盘,冲殷停作了一礼,指着扶桑酒道:“这是无有天的习俗,远归的游子要饮碗百年扶桑酿的酒,有去邪祟,盼平安的寓意。”
殷停扫了眼那碗透亮,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酒水,灵觉已然预警,他眉头一簇,便要将妖族女子拿下。
“这是祝真人托我送来的。”妖族女子莞尔一笑,冲殷停眨了眨眼。
殷停掐断了法术,看了女子一眼,拾起酒碗,一饮而尽。
意识昏沉。
恍惚间,殷停感到胸口轻微的麻痒,却睁不开眼,眼皮子重若千钧,四肢像灌了铅,使不住一分力道——那酒里果然下了猛药,他想。
思维被拉得格外漫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万钧巨石像被移开了一般,他终于能掀开眼皮。
眼前的画面还有些晃动,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他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身前——祝临风。
“师兄……”殷停捂着头含糊地喊了声。
“嗯。”
这声回应在殷停听来像梦境中的回音,他感到自己被一只手卡住了下颌骨,强硬地分开了嘴,紧接着一颗略苦的丹丸被推了进来,那手指从口中退出时,轻轻擦过上颚,带起一连串的麻痒。
殷停彻底清醒了过来,眼前的场景彻底清晰,屋子里笼罩着一层淡橘色的暖光,祝临风坐在木椅上,光从他背后照进来,他的脸有些看不清。
殷停发现自己正靠在软榻上,他坐直,左右看了看,视线最终落在了祝临风脸上,仍是看不清。
这时他感到了一丝凉意,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外衫已消失不见,胸膛外裸着,皮肤上被人绘了道晦涩的法阵,从左肩伊始,形状像波纹,一圈圈收缩,最终在心脏上结成道血符。
他用手蹭了蹭,发现这道阵法像是钻进了血肉里,将手凑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血腥味。
“师兄,这是你的血?”殷停说话,声音干涩。
祝临风点了回头,手背上的皮肤紧绷,青筋凸出,好似在极力忍耐什么,只神情依旧看不清。
殷停莫名嗅到了点危险的意味,他咽了口唾沫,按着自己心口上的符号问:“这是什么?”
“命契。”
“什么?”殷停脑子发懵,又问了一次。
“命契。”祝临风重复道。
“人和人之间,怎么可能结命契!”
殷停的语气听起来匪夷所思,他甚至没来得去想,祝临风为何要与自己结命契。
“寻常是不能,可你我之间有道姻缘,”祝临风提起姻缘,语气莫名加重,他顿了顿,接着道:“以那线做引子,再对人与妖的命契‘稍做”改良,便成了。”
“只需要十年,很短,不是么?”他反问道。
“祝临风!”
殷停撑着想站起来,却因药的后劲跌了下去,他的声音又气又急,质问一样。
“你他妈疯了么!”
“这是命契,同死同伤!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得跟着没命!你要给我陪葬么!”
“不准,我不准!”殷停一面说着,一面凝出因果刀向胸口捅去,想将扎根在心脏里的血符生生剜出。
“咚——”
木椅倒地的声音,祝临风一个迈步来到殷停身前,弯腰,一手按住了他想剜心的手,一手抓住他的后颈,将人狠提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十年很短,可你让我等了十七个十年!”
殷停被迫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和祝临风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祝临风几乎是撞上来的,他也终于看清了祝临风的神情。
狰狞的,压抑的,眼圈泛着红,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殷停窒了声。
“殷停,我看疯了的是你!”祝临风盯着殷停的眼睛,好似第一眼就看穿了他,“我给你陪葬?你就笃定了自己会死?抑或说你早就不想活了?”
一连串的质问将殷停逼问得哑口无声。
“你就是这种人,软弱、自私,遇事则逃,我看你早就被负罪感给压垮了,只恨不得拿命去偿,”祝临风,“你放不下师父,背负不起人的逝去,只觉得死了便是轻松,想拿我当借口去死,说着都是为了我,心中就能毫无负担。”
“你让我等了十七个十年,怎敢抱着找死的想法回来见我!”
祝临风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更是几乎振聋发聩。
他太过熟悉殷停,以至于在久别重逢初见后者的第一眼,就觉察出来后者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又或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死志。
真是一成不变的——软弱透顶!
殷停发现在祝临风面前,他的一切阴暗想法都无处可藏,祝临风看过最弱小,最丑陋的他,对他的一切洞若观火,甚至钻进他心里,将毫无长进,只知道逃避的自己给揪了出来。
站在阳光下,不准逃——祝临风命令道。
“不准逃!”
祝临风松开殷停的手,一砸捶向他的胸口,拳头抵着心口,长进心脏的血符泛起灼热的疼,“给我记住,即使你觉自己命轻,命贱,但你如今背着我的命,若还敢轻易舍弃,就将我一道葬送!”
殷停感到脸上落了片冰凉,他原以为是自己的泪,却发现是祝临风,眼泪从他的眼眶中不堪重负地接连砸落,落在自己脸上,一路滚到胸膛,被微微发烫的血符吸了进去,心脏跟着涩得发疼。
盛怒之后,只剩一捧余灰。
祝临风压着殷停脖颈的手松了松,蹭了蹭他的额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要你为了我死。”
“我要你为了我活。”
第137章 手中剑
“你这些年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一字不落的说来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