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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猴儿似地窜出教室,相约下午去摸鱼钓虾,书页散了一地。

闫程本和郁兰津是同班同学,自从傅舟延来了后,郁兰津把课桌搬到隔壁教室,他仍是跟着郁明德读书,两个人也就分开了。

他父母外出打工,正赶上好时候,家里的日子逐渐有了起色,衣服也穿的干净漂亮,自认为在山里很不一样。漂亮衣服有了,当然需要和漂亮的人做朋友,同龄的女孩子大多没有读书了,他看郁兰津唇红齿白,虽是个男的,但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有什么新奇的好玩的东西总会记得郁兰津一份。

于是这天放假闫程揣着兜站教室门口,也不看那方小讲台上收拾东西的傅舟延,张嘴就大声叫郁兰津:“晚上来我家看电视吗?吃西瓜还有酸梅汤,来不来?”

郁兰津有点想喝酸梅汤,可是晚上吃完饭还要陪爷爷散步,最重要的是昨天散步回来听到傅舟延和爷爷聊天,说隔壁姐姐家的那湾荷花开了,“很久没看见开的这么多的荷花,怪想吃莲子粥的。”他记得傅舟延笑着说。

隔壁姐姐喜欢傅老师,不是一天两天了,郁兰津愤愤地想,可不能让她知道傅老师馋她家的莲子!

权衡了半天,郁兰津抓着书包带子说:“嗯……不去了,改天吧?家里、家里还有事儿呢。”他得趁着傅舟延吃过晚饭在院里乘凉那会儿,自己去讨点新鲜莲子回来。

闫程听了撇了撇嘴,“太没得意思了噻,小郁。”也没做过多挽留,说完就走了。

郁兰津还有点可惜,巴巴地望着闫程的身影一点点模糊在夏日午后。他等傅舟延收拾也等累了,便走过去靠在讲桌旁,眨着一双大眼睛看傅舟延。

傅舟延把粉笔捡了装进纸盒,最后在湿毛巾上擦了擦手,一边问道:“家里明明没事,不想去?”

“啊,想跟你、还有爷爷多待会儿。”郁兰津眨眨眼睛,仿佛句子里的停顿都是意外,又担心被人发现,紧张地捏着衣角。

傅舟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少年人的爱慕是全天下最柔软也是最锋利,他却听不出弦外之音一样,自顾自地提上包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郁兰津没跟上来,热浪扑得他眼睛花,回头躲那太阳也是叫郁兰津:“走,回家了。”

郁兰津便乖驯地跟上去,两个人顺着林荫走,热热的风掠过山麓,蝉和松涛一起在夏天日光下发出响动。太阳的影子碎碎地落在身上,树叶晃动,心也晃动。

郁兰津步子小,傅舟延就慢慢走,没想到越走越慢,他停下来,男孩就如同小鹿般撞在后心。

“走这么慢,还不饿?”傅舟延转过身,看着郁兰津揉着鼻子,酸得泪花泛在睫毛,他觉得好笑,一把把郁兰津拎过来和自己并行,“一起走吧。”

郁兰津很乖,贴着傅舟延的手臂,柔软的绒毛蹭在皮肤上,一直痒到指尖。

吃过饭就一直睡午觉,快八点的时候醒了,天是沉静的深蓝色,云却燃烧得十分尽兴,太阳融化在天的最西边,浸透晚霞。

郁兰津懒洋洋地不想起,还不容易盼来的假期让人变成悠闲的猫咪,薄薄的被子搂在怀里蹭了半天,衣服掀起来,露出白白的后腰。他在床上滚了半天,肚子有点饿,睁眼才发现天都快黑了,忙不迭地翻起来踩上鞋往外跑。

“爷爷!怎么不叫我起床!”他睡得懵懵的,语气却很着急,头发翘起来,背心一侧滑落,露出纤细的肩膀。

老头正在院子里浇花,被郁兰津叫得喷壶都吓掉了。他低着头追去捡自己的那把水壶,一边抬起头冲着郁兰津说:“瞎嚷嚷什么!”

郁兰津跑过去,紧跟着郁明德问他:“傅老师呢?”

郁明德没说话,瞄了他一眼,看郁兰津急得快哭了才慢悠悠地说:“你问这干嘛?他去隔壁找青姐儿玩了。小兰津,你傅老师是大人,大人自然有大人的玩法咯。”

他顿了顿,又含蓄地说,仿佛话中有话:“你今年几岁?傅舟延今年几岁?甭有的没的都跟心里边儿记着,啊。”

郁兰津愣了,睫毛扑朔,他难堪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垂着脑袋接过郁明德手里的水壶接着浇花,鲜红的美人蕉被他淋得蔫头耷耳的。

郁明德给他下了碗面就去找村里其他老头打牌去了。郁郁苍苍的院子里就坐了郁兰津一个人,溏心蛋卧在软绵绵的面条上,他半点胃口没有,不情不愿地挑起几根往嘴里塞,眼睛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院子门口。

等了好久,面都坨了,眼睛也酸了,还不见傅舟延回来,郁兰津有点失落,连蚊子都觉得他可怜,嗡嗡绕着他飞,也没让他心里热闹点。

傅舟延去找许青的爸爸谈事,回来时就看到郁兰津守着一碗冷面出神,十几岁的小孩子看着孤独得很——可他还那么天真,甚至天真得有些无知,哪里就懂得寂寞?正因如此,傅舟延才觉得有趣,加上在隔壁喝了点酒,身心都轻快,更是想逗逗郁兰津。

他突然出现在旁边,倒吓了人一大跳,郁兰津整个人在凳子上窜了一下,傅舟延连忙扶住他,笑着说:“我有这么吓人吗?”

喝了酒的傅舟延很不一样,仿佛冬季的冰湖注入一捧温泉,雾蒙蒙地泛起蒸腾的热气,湖边挂着雪的松树淅淅沥沥地融化着,郁兰津的心也跟着融化。

他觉得那圈被傅舟延抓过的手臂烫烫的,热度直烧到自己脸上,小兔儿一样的眼神看得傅舟延喉咙发干。

没有人能拒绝乖巧的幼崽,傅舟延撑着下巴看了郁兰津半天,看到这人脸蛋飞红,提起放在脚边的一个白白的瓷罐:“给你带了点东西。”

那是许青家新酿的米酒,叫自己给郁老先生带回来的;这会儿老头不在家,他就想试试给郁兰津喝点,却没料到这小孩这么不禁醉,一点点米酒就晕了。

凉如水的夏夜里,因着山里人少,萤火虫两三只结伴在草丛里亮着,冷冷的莹光给夜晚增添了不少意趣。

郁兰津朦胧双眼,揪着傅舟延的衣角问他:“你为什么要去找许青姐呀?那、那我……那小亭姐该怎么办呢?”

“哪儿来这么多问题?”傅舟延凶他,何况他根本不是去找许青,而是去找许青她爹。见郁兰津晕成这样子,也说不明白道理,就一手揽上他的肩膀,一手抄起膝弯将人抱起来,进屋放在了床上。

“怎么又哭了?”

傅舟延单膝跪着床沿,手臂撑在郁兰津脑袋旁,居高临下地看他。

郁兰津吃一点点酒便醉得不成样,双颊酡红,搂着傅舟延的脖子嘤嘤嗡嗡地撒娇:“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去嘛。我明明、明明都想好了……我也会做莲子粥呀?”

傅舟延完全听不明白郁兰津在说什么,只看到他水嫩嫩的嘴唇不停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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