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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禧的,等再过几年宁禧留起头发就能戴了。

公主的随行女官接过檀玉的礼,宁禧双手拢在后面,眨着眼对檀玉道:“小舅父,舅舅一会儿就来,他说让你别急,娘这里吃的喝的都有,别饿着自己。”

宁禧玉珠落地似地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口齿伶俐得厉害。檀玉越看她越喜欢,恨不得把小公主抱在怀里好好看看。荣妃摸摸她的头发,朝檀玉笑笑:“如今宫里就这么一个孩子,也甭说陛下,就是其他娘娘都惯她惯得厉害,快成了个混世魔头了。”

“什么混世魔头?姐姐怎么又说咱们宁禧!”

冷不丁宫门口传来一道男声,宁禧眼睛一亮,叫了一声“舅舅”。檀玉跟着起身,却见谢谦穿着一身宦官服饰怀里抱着阿酣进来了。见了檀玉,谢谦朝他眨眨眼,径直朝着谢荣妃过去半跪着行了礼。谢明蕙懒得叫他起来,谢谦就这么半跪着抱着襁褓,让宁禧来看。宁禧没见过比自己还小的娃娃,小心翼翼蹭过去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阿酣,谢谦指指女儿,朝宁禧道:“宁禧,这是妹妹。”

那头谢荣妃也起了身来看孩子,檀玉发现她生得很高挑,那一身金纹曳撒穿在她身上,不像是宫妃,倒像是一位女将星。谢明蕙扒拉开自家闺女,从谢谦怀里接过侄女看了看,阿酣已经醒了,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荣妃,啵地吐了个泡泡。

逗了好一会儿,谢荣妃道:“这孩子怎么长得跟宁禧刚生下来似的,不像是姑表姐妹,像是亲姐妹。”她偏头看向谢谦和檀玉,哧地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这孩子是给我生的呢。”

她一笑长眉入鬓,连着眼睛都明亮起来,半点儿深宫寂寞的哀怨神情都没有。檀玉含笑看着,只觉得谢谦这个姐姐是厉害的。在这么个笼子里能活得如此恣意,她的心境并非常人能比。那边姑侄两个乐过一团,谢荣妃抱着阿酣香了几口才还给檀玉,她理一理箭袖的褶皱,朝谢谦抬眼看去:“从书房里回来甚个结果,接陛下的旨了?”

谢谦笑容一僵,显然没想到她会知道此事,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低声道:“接了的。”

谢荣妃闭着眼呼了口气,轻声道:“跪下。”

谢谦一愣,只见殿中宫人在谢荣妃这声轻喝里均是躬身退了出去,连宁禧和檀玉怀里的阿酣都给抱走了。待殿中没了下人,谢荣妃骤然提高了声音:“我让你跪下!”谢谦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结结实实跪了下去,檀玉给这突变惊得怔在原地,也不知自己要不要跪,那头谢荣妃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檀哥儿你坐。”

说得这句她撩起曳撒裙子抬脚踹向谢谦直接把人踹了一个趔趄,连纱帽都歪了,这一脚下去那绣着鹧鸪的鞋子珠玉横飞,崩了一地,显然是谢明蕙用足了力气。谢谦吃了这一踢也没出声,又支起来重新跪好。檀玉更不敢出声,只听谢荣妃指着谢谦骂道:“你这杀千刀的畜生,老娘在宫里给你求了那么个锦绣富贵的后路,你不惜福是不是?你是脊梁骨钉在百夷了,就那么想着去吃雪水啃沙子?”

她气得胸膛起伏,连手指尖都在颤:“这一脚是替我死了的老子娘和你死了的老子娘踢的,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一定要死在外面才算遂了你的意是不是?你若这么想,你不如十年前就跟着死在外头,左不过我出宫料理时多添一副棺材板子,咱们姓谢的死绝了倒也干净!”

谢明蕙骂到最后连眼泪都掉了下来,她一擦眼睛,又踢了谢谦一脚:“给本宫滚!”说着也不看谢谦,自己捂着眼睛回了内室,没一会儿,檀玉听到里面传来了哭声。他不知谢谦接了什么旨能让谢荣妃有这样大的反应,只能从椅子上起来跪坐在谢谦身边,替他捋了捋被荣妃踹得散了的头发。

谢谦拍拍檀玉的手,低声道:“没事,小玉别怕,姐姐就是伤心了。她踢我两脚,我不疼的。”说完他呲着牙扶着檀玉站了起来,轻手轻脚退出了宝祥殿,临出了门,俩人迎面碰上了在门口听墙角的圣人。皇帝抬手免了俩人的礼,有些尴尬,毕竟听人墙角实在是非君子所为。他抬眼看看谢谦被踹掉的宦官纱帽和散开的头发,忙点了宫人服侍他去整理更衣,自己悄悄进了殿去安慰谢明蕙去了。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天,谢谦带着檀玉离宫时宫门都要落匙了。回了临时的府邸,两个人脱了衣裳把自己放浪形骸地往床上一扔,只觉得浑身都像散了架子。檀玉闭着眼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由着谢谦半扶半抱把自己洗涮了一通后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躺了床,谢谦捏捏檀玉的手指肚儿:“……过几天咱们就回锦梁,该收拾的收拾了,一年后就要北上了。”檀玉枕在谢谦肩膀,睁着眼数帐子上绣的石榴籽儿:“那一院子的人呢,又不是货,你要怎么办?”

“凉拌,”提起这茬儿,谢谦有些头痛,“那一院子的人爷都认不全,这家送一个那家送一个,这些年下来攒了一堆……你是不知那些纨绔膏梁,送这些瘦马跟送货一样,你不收人家就不和你玩儿。”

听他又在放屁,檀玉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给了谢谦一个法子:“你那一院子人的身契都在我这锁着,依我看也都是可怜人,能放良的就去府衙那放了良回自己家去。若有实在寻不到家人的,就添点银子给她们盘个小院儿,添几张织机,让她们立个女户自己做活儿。”

他的小玉真真儿是个菩萨心。谢谦听檀玉说这一句后再次认识到这个事实。他笑了一声,问道:“那若是有不愿走的呢?”

檀玉愣了一下,没想过有奴籍贱籍的人还有不愿脱籍的。谢谦转过头看他一眼,只见檀玉眼睛怔怔的,有些木然的可爱。他没忍住搂过檀玉亲了一口,说道:“傻小玉,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信我的,若是有不愿意走的这就是主母给脸他们不要,不必留情,提脚发卖了就是。”

说完他把头埋进檀玉肩窝深深吸了口气,谢谦闭着眼喃喃道:“……小玉,你怕不怕?”

檀玉没出声,谢谦依旧自言自语:“你怕不怕和我去百夷……去关外,那里没有这么鲜花着锦的富贵日子……”

过了好一会儿,檀玉有气无力道:“那那边有什么来着?我去定阳外祖家探亲的时候太小,已经不记得了。”

“有戈壁滩、有草原、还有传说里藏着不老神药的连绵的莽苍山……”谢谦蹭着檀玉颈窝,仿佛闭着眼就回到那片没有战乱时辽阔而原始的土地,“鹰隼在天上盘旋,日出时草原上一片接一片亮晶晶的就是海子……海子边是吃草的牛羊……”

檀玉听了轻笑一声:“是吗……那真好啊……”

他的声音如同呓语,谢谦没有回应,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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