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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摆摆手:“殿下传大监伺候,快进去吧。”
安平点点头,绕过谢谦进了厅中。只是他前脚刚迈进去,一个茶盏便砸在他脚下,瓷片四分五裂,连着茶水一同溅在安平衣角,濡成一片深色。谢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喝骂:“时景君你是死了吗!还要本王请你,难不成你以为你攀上了督查司与东宫的高枝儿就能飞黄腾达?本王告诉你,十年前你是本王的奴才,十年后你还是本王的奴才!”
屋里宫娥侍婢呼啦啦跪了一排,口称“殿下息怒”。安平神色不改,他拂去身上水泽,柔声唤了个宫人捡起门口碎瓷,又叫旁的人退下才近了寿安郡王的身,温声道了一句:“殿下息怒。”
寿安郡王盯着面前人微躬的身子,嘴唇抿了抿,到底是没再说出什么。他把那封皇帝亲笔文书甩在安平身上,淡淡道:“念。”安平领命,拆了文书温声念着上面对寿安郡王的处置,从皇帝申斥之语到失望痛心,再到最后的“……没亲卫兵戈、幽于湖阳,无诏不得离府”的处置,安平轻轻顺了口气,这就是命保住了。
见屋里看完文书,谢谦探进来半个身子:“如何?殿下可是听清了?”
寿安郡王听得面无表情,半晌,他问道:“……宫中娘娘如何。”
谢谦嗤了一声:“合着殿下心里还有您的亲娘呢?”他慢悠悠晃进屋里,坐在椅子上,“淑妃娘娘无事,未降位也未削俸,只是在宫中禁闭,听闻日日在为殿下抄经。”他看向寿安郡王:“至于别的呢,殿下您的外祖父郑阁老在月初时乞骸骨归乡了,余下郑氏族人也都跟着请辞返乡,如今朝堂之上,郑氏族人不足十之一二。”
这是郑氏的退步。他们退了,寿安郡王才有更大的希望活下来。
“过几日京中就会来使者到王府申斥殿下,罪名是镇压山匪不力,”谢谦淡淡道,“圣人给了殿下与郑氏体面,郑氏也给殿下挣了生路,还望殿下能珍惜自己这条尊贵的命,别再作死了。”
寿安郡王怔了怔,他缓声说道:“……宫中娘娘,当真无事?”
“无事,臣进过宫了,”谢谦点头,“殿下的事刚报回去不久,娘娘便在明华殿外脱簪待罪,陛下只是教娘娘回去了,没做别的发落。当然,这是因为郑氏的确不知殿下的谋逆之举,如若知而不报,下场殿下比谁都清楚。”
“至于别的事,”谢谦转向一旁的安平,将那枚调令交给了他,“正巧大监在王府,我便不去督查司再走一次了。这是总司调令,命大监为湖阳督查司副都督,居姚大人之下,即日生效。”
办完手头的事儿,谢谦朝寿安郡王请辞,转身离开了王府。
送走谢谦,寿安郡王与安平均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前者轻笑一声,转向安平:“本王是不是该贺你高升?”寿安郡王眯起眼,“湖阳督查司副都督啊……以后是不是本王也要仰你鼻息了?”
安平摇了摇头,温声道:“这还是殿下教奴的道理呢。”
昔日李茗玉一事寿安郡王能如此行事放浪便是因为他手中有权,这滔天权势压得李茗玉无家可归,如同浮萍,只能在王府中残喘。可是安平意识到寿安郡王说的是对的。在狭窄的宫墙里,他是掌印大监、一手遮天,哪怕是对上郡王妃也能从容地护得李茗玉周全,可是出去呢?出去的话,他又算得了什么?
这种无力感久违地涌来。
出了这道王府大门,李茗玉面对的就不再是宫墙笼格中望到头的命运,而是世俗这个庞然大物。他与她,在这个看不见的巨物面前皆渺小如埃尘。因而在寿安郡王谋逆事毕,太子问安平所欲时,他平静地回答了“权力”两个字。
只有权力,才能在倾轧下庇护他想庇护的人,无论是寿安郡王还是李茗玉。
他睁开眼徐徐呼出一口气,将手中文书与令牌收好。阳光斜斜漫进房中几缕,落在安平眼睫根梢,他拿过寿安郡王手边书卷,坐到另一边轻声道:“从前我陪着殿下读书……只是最后没能留在殿下身边继续。如今既能长留一地,那我便弥补一下吧。”
景君面带微笑,恰若当年禁庭初见:“余下的时间里,我就陪着殿下重新读书,再学一遍圣人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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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像少时那样一起读书吧!呜呜呜景君……谁懂啊……景君好好……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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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突然出现了一个新人物【季亭】呢,猜猜是谁?
哎呀我真是藏不住答案——这位是下一本书的两位攻之一哦~具体设定背景可以见我主页的新书预告《典妻》~
第65章
出了寿安郡王府的大门,谢谦上马再往榆钱巷走时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子近乡情怯。
分明不久之前还在床笫缠绵,只是檀玉眼神清凌凌的,让他的策马离去就有了点从榆钱巷落荒而逃的狼狈意思。他漫无地在街上走着,却见两边街坊都开始卖起了金银元宝、纸扎草钱,谢谦算一算日子,便知是中元将至,家家户户要祭奠祖先了。
谢家的祠堂还在锦梁,檀玉又有着身孕,不便主祭,谢谦想了想,他家里人世代从戎,刀尖上滚过来的人想必不会在意这些仪式,自己这个做子孙的便在湖阳祭了吧。想了这些,谢谦便往佛寺与道观里去,僧道都请上一请,只待中元那一日念几卷经文,化些金银元宝火烛香油,便算是祭礼了罢。
忙了这些事早已过去了两三日,谢谦再回到榆钱巷时正是个天头极好的黄昏时候。他走了小门进去,刚到花廊便听内院里有说笑声,他进去一看才发现是檀玉茗玉与安平红芍在院子里支了桌子,正开荔枝小宴。七月里荔枝挂了熟果,安平在宫中内造的路子广些,又是督查司新官上任,自然有人孝敬他。拢共得了两篓子鲜荔枝,安平留给王府里郡王一篓,另一篓则送到了榆钱巷。
李茗玉出阁后好饮酒,安平不知她有这样的兴致,那一篓荔枝拿来时便听她对檀玉笑:“这个好,红荔绿叶,又是季节,就该在院子里摆宴作诗。只可惜咱们年纪长了,不便同少时一般投壶游戏,檀哥儿,索性快叫凝露的妈治些糕点小菜,咱们在院子里饮乐一回。”
许久没有这样自在日子,李茗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连着檀玉都来了兴致,叫吹雨凝露去院子里铺开大桌,折些廊中花草摆了瓷瓶,将大榆树下妆出一番新意。安平没想到一筐荔枝能惹出这么场“酒会”,一时也失笑跟着作陪。
几人在院子里坐了,檀玉想了想又差人去请红芍姑姑。待人齐了,灶上便治了几样小菜点心,酱松菌糟鹅掌糟鸭信凉拌肚丝儿一一拿花瓣儿碟子盛了,中间又炖了一瓮煨笋蹄花。因檀玉与安平均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