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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正日子除了自家吃穿还要走礼,头一天晚上檀玉就点了出来。各种馅儿的粽子用线穿了湃在冷水里,再添上五毒饼和五黄礼盒,到了李府与清远伯府那份又添了几只给孩子们的五毒荷包和金银稞子。
檀玉起来后灶上先递了一盅牛乳炖燕窝。燕窝是温氏送来的,合着牛乳子炖了再添两勺子蜜来最是养人。过来送礼的大丫头递了温氏的话,叫檀玉日日早晚吃一盅,好好养着身子元气。
牛乳子的香味儿勾醒了谢谦,他睁眼就瞧见檀玉披着衣裳自己坐在床榻边儿上吃东西,除了勺子偶尔碰到瓷碗的脆响就没有半点儿别的声。他伸手拉拉檀玉垂下来的衣袖,美人儿转了半个脸睇他一眼:“爷醒了?”
谢谦应了一声,手指还捏着檀玉袖子不放:“……小玉吃什么呢?好香。”
“嫂嫂送来的燕窝,”他答了一句,又抬了下巴叫凝露倒茶来给谢谦漱口,茶盏碰撞间檀玉问道,“爷也想吃?”
谢谦披了衣裳下床,他含着茶水去后头用薄荷盐刷牙,洗了脸带着一身艾草蒿叶味儿才出来道:“不吃,这东西你多吃点,你若用得好也不必吃你嫂嫂的,咱们自己买了就是。”
端阳时节多水汽,昨儿夜里下过一场雨,谢谦背着手往窗外看一眼,却见坛上栽的绣球都开了,鲜妍曼丽,颇为喜庆。见谢谦在窗子旁赏景,檀玉朝他招了招手:“爷来。”听檀玉唤他,谢谦转了身就回来,边走边问:“小玉,什么事?”
檀玉却不说,只让谢谦半蹲在自己跟前儿,他拿了吹雨手上的雄黄酒倒在小酒盅里,用指头蘸了在谢谦额头一点,笑眯眯道:“湖阳郊外多虫蚁,雄黄点额,五毒辟邪,这一年里爷平平安安的。”
谢谦一怔,他当然知道那雄黄酒点额头是给小孩子驱邪的祝福,十多年前伯父爹娘还在的时候,每到端阳都有伯父给他点额,一晃就是这么久,谢谦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脑门还能再印一次雄黄。
他笑一声握住了檀玉的手腕:“好小玉,占你家侯爷便宜是吧!看爷怎么收拾你!”说着便要来扑他,檀玉忙用另一手抵着谢谦胸口,半个身子歪着道:“别别别……爷可悠着点,现在可禁不住爷这么闹。”
谢谦哼一声松开了檀玉,他捏捏檀玉手指肚,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这笔账爷记下了,等小东西落了地,看爷怎么和你算账!”
吹雨早就在檀玉说话的时候就悄没声地出去了,房里一时只剩下两个人,谢谦搂着檀玉重新歪回榻上,夜雨带来凉丝丝的天气,让人浑身筋骨都从刚起的暑热里解脱。檀玉抬手揉揉额角,有一搭没一搭和谢谦说话:“……听下人们说,最近外头不太平?”
谢谦眼皮都没抬,口里应道:“也不算不太平,湖阳外野岭子多,路上就闹匪患呗。”
檀玉惊奇道:“这儿离京城这么近,闹匪患岂是容易的?”
谢谦朝他眨眨眼:“所以这儿的‘匪’可不是一般的‘匪’,是大有来头的‘匪’……”他哼笑一声,“寿安王府前几天递来的帖子接了?”
檀玉点点头:“接了的,在匣子里放着呢。也不知那位王妃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外头闹匪患还要请城里这些清贵们踏青开宴,好在错过了这正日子里的家祭,不然真不知去还是不去。”
谢谦伸手把檀玉圈在怀里,下巴抵在他额前,含含糊糊道:“去就去呗,就当去玩儿了。人家寿安郡王是王是君,君设宴,咱们做臣子的,哪能说得了不字儿。”他闭着眼想了一会儿,又道,“若是路上遇见什么事儿,你只管在马车里待着。别出声,也别动。”
檀玉闻言睁了眼,便知这里头有事儿,只是不等他张口问,谢谦的嘴就堵了上来。两个人窝在榻上唇贴唇舌挨舌地吻了一阵儿,檀玉又感觉到谢谦那根东西在顶自己,他红着脸伸了手下去,把脸窝在谢谦颈窝里轻声道:“爷再忍半个月……”
五月十一,寿安王府于湖阳城郊设端阳宴,谢谦带着檀玉欣然赴宴,套了车一路驶向东城门。
东城门这边排了一溜马车,都是赴宴的人家,谢谦的车挂着三品侯爵的家纹,一路上能给他让的都让了。跟在谢谦后头的就是清远伯府的车,檀玉还使人问候了一声,回话的丫头却说大姑娘不在伯府车上。
檀玉听了眉头蹙起,谢谦见了忙伸手把他眉头按平:“大过节的,别皱眉!”
檀玉拍了他的手,抬了眼看向自家男人:“怎么大姐姐病了这么久?我总觉着里头有些不对劲,改明儿我递个帖子去伯府看看?”
谢谦按了他的手下去,劝慰道:“你肚里还有一个呢,你姐姐孩子都满地跑了,你有什么担心的。快别折腾了,若是真有事你大哥哥早上门了,哪里用你去讨说法。”
说到底他和李茗玉李茗珏隔了层肚皮,谢谦这么劝了一句,檀玉听着也觉得有道理。那兄妹两个是一母同胞,当大哥的都不急,他急什么?想到这儿檀玉直起来的腰板也软下去了,谢谦转了头轻轻舒了口气。
今儿这场宴算是正中谢谦下怀。前不久画舫一议,督查司当晚就开始找人传谣。这是督查司的长处,什么那家人路上被劫了钱财,这家书生没钱给山匪打断了腿,再过几日又使了人去衙门里告状妆相,再叫几个人到茶楼酒肆里说一说谈一谈,一出戏做了全套,生生给寿安郡王下了个绊子。
湖阳是寿安郡王封地,离京城就隔了个锦梁,这儿出了匪患让京里知道,他就得让圣人一道折子叫回去挨骂。眼下正是他起事的要紧关头,寿安郡王怎么能回去?他一急就容易自乱阵脚,想着设下宴来,让这些清贵们平平安安出去高高兴兴回来,这山匪谣言就能不攻自破,毕竟黑瞎子岭里只有熬硝的大头兵,哪有活土匪?可督查司将的就是他这一军,只要宴设了,有没有山匪,就不是寿安郡王说的算了。
谢谦眯着眼盘算了一会儿,只等马车出城走了一炷香的时候,外头果然传来马蹄声与惊慌的惨叫。谢谦果断掀了马车帘子叫得一声:“外头什么事!”
没一会儿就听前头各府的家丁小厮嚷道:“有山匪!保护夫人!保护小姐!”
谢谦回头看了一眼檀玉:“听话,别出去。”说完便随手抓了根棍子跳下了车,不知道朝哪边去了。
外头喊打喊杀了好一阵,吹雨凝露两个丫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护在檀玉前头,手里也不知抓了什么东西防身,生怕下一刻就有匪徒上了她们的马车。没一会儿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檀玉只觉得心里跳得七上八下,马车帘子刚被掀开露出来半截儿黑衣裳就听外头谢谦咬着牙骂了一句:“你他奶奶的上错车了!”
然后就是一声男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