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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身残志坚,也不敢在暴雨倾盆的时候作这个死。

地下通道这一段人越挤越多,乌糟糟的各种声音,乐乐乐有点烦,他把玩偶往T恤里一塞,迈步跑了出去。

雨还是太大了,一出去就淋得劈头盖脸,玩偶还是真空袋装着的,但他怕扯破了会沁雨水进去,只能往对面一个药店跑,药店门口也有人,但好歹有个独立的地儿,不用跟别人摩肩擦踵,屁股蹭着腿的。

衣物基本上湿完了,那些带着余温的伤遇上冰冷的雨水,存在感一下子强了起来,给他带来一种奇怪的压抑,提醒着他发生过的一切。他以为这是被人惦记的不自由,但看到滂沱雨幕中有人撑着伞自风雨中奔来接人,他又忍不住乱想。

想到药房门口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水滴了人家一沿地,巴巴得贴着肉发寒,某个地方却反常烫起来,他才猛然惊醒。里面的护士姐姐以为他在等人,叫他进去喝点热水,他摇摇头,抹了把脸,把一直掉颜色的头发往上怼了怼,又想往雨里冲。

被人拦了下来。

那双手从伞下伸出来抓住他的手腕,温热的体温顺着手的触碰向里传渡,雨滴从屋檐斜倾成一条线,刚好砸在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乐乐乐忍不住打一个冷颤,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那人收了伞从台阶下上来,还没说话就看了乐乐乐一眼,跟在教室拿他书一样的表情,乐乐乐依旧觉得茫然,甚至虚假,可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精准用伞柄敲到他的腿侧,那里还有鞭子驰虐过的印记,这让他回过神来,看出了些许怪罪。

“拿着,我去买点东西。”

教授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那孩子,他回家后才想起忘了把药给人家,又打电话问了乐乐乐的辅导员他的宿舍号,准备做点上门售后服务。但教授家里搁的药不知道过期没,只能绕路出来买,想不到还有这惊喜,不过人确实是挺抗揍的,还能到处乱跑。

教授蹲下去找药,余光往外面瞥一眼,一米高的橱窗往上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子都没有。他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那小子完全像能拿着他的伞跑路的人。

这倒是有点哭笑不得了,教授又捡了几种日常感冒药,去收银台结账。

等他跨出店门,就被扯住了裤脚。只见小孩蹲在地上,怀里抱得鼓鼓囊囊的,仰着一张花脸望上来,二人视线一触即收,短得教授几乎要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他像一只惨兮兮的流浪狗,等着人去捡回家。

教授很喜欢雨,因为在雨里面什么都藏不住,狼狈,罪恶,焦虑,欣喜,伤感……当然,可能没有爱情,但是一定有欲望,天地云雨,巫山为证,本就是一场浩荡又赤忱的相见。如同人性因为丑陋而发光的部分,在原理上却是最真诚的美和自由。

又如同此时,爱炸毛的小狗被淋得服服帖帖,露出骨子里掩藏的脆弱来。

雨势渐收,像一个迷乱讯号,不用再绕回去去买一把伞,两个人可以挤一挤。

“回宿舍换衣服吗?”教授问他。

乐乐乐一下子跳了起来,甩着脑袋,沾着颜色的水滴沁在白色T恤上,花花绿绿的勾出少年的身形轮廓。他身上的开关一下子又打开了,脸色有些白,却又恢复了几分闹腾的影子。

“没带钥匙,不回去了。”也没带身份证,住不了酒店。但他接着硬邦邦地说,“麻烦帮我开个房,钱微信转你。”

“你在邀请我去开房?”教授知道他不是这意思,就是想逗他。

钱多人傻才住学校附近的酒店,这么能耐怎么不知道给自己买把伞,也亏得蠢,藏心思都藏不住。

“别、不要脸!不帮忙算了,快走吧你。”乐乐乐撇嘴,把伞扔回去给教授,说着不在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动也不动地盯着人家。

真别扭啊。

“好,走吧。”教授问药店拿了个大袋子把乐乐乐怀里抱的娃娃装好,撑开伞拉着乐乐乐往外面走,雨落在黑色的宽大伞布上,又连成一小线淌下来,顺着教授的肩膀往布料里浸。乐乐乐尝试着挣了一下,根本挣不开,气鼓鼓地问教授,“你干嘛?”

“带你找地方住啊。”教授把他往里拉了一下,两人靠在一起,乐乐乐湿掉的衣服贴着肉,又贴着教授温热的身体,他攥紧了手里的带子。

“酒店不是这个方向。”既口是心非,还身心不一。

“嗯,我家是。”

乐乐乐抿着嘴难得没接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来学校干什么啊?”他觉得自己脑子有坑,还要没话找话。

“给一个坏孩子送药,他今天被打得有点惨,怕他晚上睡不着觉。”教授随口逗他,断金碎玉般的声音自伞下回响,清脆地砸在乐乐乐脑子的坑里。

“我没有,你别胡说。”他就像一个戳漏了气的球,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还在地上蹦跶,“不会睡不着的,我可以出去玩,而且还好,我以前跟别人打架,断过骨头……”

教授摸钥匙开门,抵着门口对湿哒哒的小孩说,“你再说下去,我会以为你在邀请我揍你第二顿,改天吧。”

“……我,你怎么,老想打我啊!”乐乐乐话拐了个弯,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揉揉鼻子,一手的染发剂色。

“因为你欠,我不仅想打你,还想……”教授言尽于此,大大方方给人让路。

“艹,这色掉的!”他难得羞赧,背过去不让教授看他,磨磨蹭蹭不愿意进屋,抱着一脑袋脱色的毛郁闷得抓狂。

这他妈的得多丑!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啦,都多久了。快去洗澡,出来把药上了。”

教授也没想到乐乐乐洗个澡能洗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变了个样子。一次性漂染的杂毛恢复了黑色,安分地贴在额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熏久了还泛着雾,抿着唇,说不出的少年青涩,稚嫩乖巧。

手指沾太久水皱巴巴的,指尖露一些淡粉,紧紧攥着身上过大的衣服边。教授给他拿了件自己的旧T恤,穿在少年身上,大了不止一个号,刚刚遮着臀,泡太久那些印迹隐隐发白。

“还要,其他的衣服……”乐乐乐站在浴室门口叫,头发尖的水顺着下巴流进锁骨,又消失在柔软的衣服里面。

“没有。过来上药,不是刚刚好?”教授瞧起来赏心悦目,自然不会跟他说待会儿就有人送衣服来。

“快点,我过去可不能保证你还有一件衣服穿。”

乐乐乐撞了下门,给浴室的菱花玻璃留个湿濡的印儿,他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想着要跟这个人回来,还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我不是吃亏的那个。

乐乐乐把这句话默念了几遍,朝教授走过去,教授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两瓶喷雾和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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