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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抬头挺胸,便看到了周围的情景。现在,他们立在了深水中,但呼吸没有遇到任何困难,甚至于连衣服和头发都没有随波逐流地飘动,周围看似海水的介质没有带给他们任何影响。

海水很蓝,他们的脚下是细腻的白沙,周围缀满了巨大的珊瑚。还有……啊,那星星点点的亮光,竟是珍珠贝。它们足有几十个那么多,借着微量的光反射出迷人的光晕,将海底点缀得像星空一样美。

看到这里的情景,马修失望地揉了揉头发,说:“这里投射的是海蓝的生存环境,我们还得下得更深。”

他们开始寻找下一个深渊。

“关于鱼人这种魔物,你了解多少?”劳伦茨问。

“不比你多。”马修回答,“仅限于我们出门前一起查阅的魔物百科。里面关于鱼人的介绍是那么少,并且说他们智力低下,喜爱群居,你觉得这像海蓝吗?”

劳伦茨露出疑惑的神色,说:“不。”

马修:“另外,过来了以后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关于梦境。百科里对于鱼人对睡眠和梦境的操控只字未提,甚至于人们对是否存在这种魔物也不确定,对吗。但是,我知道另一种魔物,他们以迷惑术见长,甚至能将其他魔物牢牢困在自己的梦魇中。”

经他一说,劳伦茨也回想起了什么,轻声说:“是《近代魔法史》里提到的……”

“雄性美人鱼。”马修说,“他们都是半人半鱼的物种,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我能不能大胆地假设……”

“海蓝并不是长着人腿的鱼人,而是一条长着鱼尾的雄性美人鱼?”

马修耸肩:“让我们走着瞧吧。如果海蓝的意识里可以显现真实形态,那我们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真相。越是深层的意识越是不会说谎。”

很快,他们在“海底”遇到了另一条“河流”。河流紧贴着细沙形成一道细细的水纹,穿梭在偌大的海洋中。他们跟随着那股细流,来到了另一个深渊面前。马修提心吊胆地向下张望,看到深渊里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一点光。甚至看不清它有多深。

“没错的话,下面就是海蓝的深层意识了。”他担忧地说,“没想到连一点光也没有,看来他快要陷入绝望了。如果他是这样的状态,出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我们很可能会被攻击或者拒绝进入。最坏的结果是被他赶出他的意识。”

劳伦茨思索了片刻,伸手把马修的手抓住。

“好吧,至少一块儿被赶出去。”马修说。

“白痴,你在发抖。”

“不,是水流导致的。准确地来说我在鼓气勇气。”

“那就不要鼓起这不存在的东西了。一、二……”

“等等!!”

“三。”

“呜哇——!!!”

伴随着马修的惨叫,劳伦茨与他一起坠入了眼前那无底的黑暗。

当劳伦茨掉入那片浓黑,他好似是突然掉入了梦境。有一股气流轻轻托住他,让他平稳地落到地上。他站稳后才发现原本紧紧抓着的,马修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从他手里消失了。周围没有一丝光线,他就像眼盲的人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马修?”他站在黑暗里,试着喊了一声。但周围彻底的浓黑吸走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直觉告诉他他现在是孤身一人。

劳伦茨在跳下来之前想像过种种被攻击的可能,但没有想到他会与马修分开,独自留在这陌生并且可能是险恶的环境中。他又喊了几声,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决定小范围地走一走,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起先,劳伦茨的情况并不糟糕。他十分镇定,缓慢地走动,试图听到一点声音,或者靠触觉感知周围。但这一切是徒劳,他不仅听不到声音,而且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就连他脚下的“地面”都是若有若无,仿佛是朵云。

他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马修说过他在这里受不到任何实质性伤害。他只是有些疑惑,并严谨地分析这里的情况,思考怎样将自己从这个压抑的环境中解放出来。在他投入地思索的时候,不知不觉却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悄悄降临。这种不安让他感到焦躁,胸口发闷。他开始希望快点离开这里,但毫无办法。

随着劳伦茨独处的时间变长,这股悄然到来的不安感逐渐变得强烈,演化成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他越来越心慌,而周围的黑暗带来的压抑感也越来越强。劳伦茨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按住发闷的胸口。

是因为这黑暗,他想,是因为彻底的浓黑让人产生不安的错觉。他试图用理智排解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然而,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情绪上时,事态反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越来越胸闷气急,甚至感到惊恐,难过。他越想控制自己,这种情绪就会扩张得越大。很快,这样的恐惧就演化成绝望,将他整个人摄住了。

他用手压住胸口急剧喘息。

冷静。我必须要冷静。

他意识到自己情绪反常,但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并感到疼痛。这种疼痛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一点,像虫子一样啃噬他的皮肤,继而深入到肌肉,渐渐让他感到撕裂般的痛。最后又侵入骨头,就好像将他的每一块骨头都扭断,碾碎。身体的折磨加剧了他的绝望,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来。

这疼痛唤起了他的记忆。火焰,尸臭,还有绞刑架。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劳伦茨艰难地抬起头看过去。他看到一条湍急的河流,他认出那是莱茵河,他自小就在莱茵河边长大。河流上方有一座长长的拱桥,黑魆魆的桥洞下方挂满了被绞死的“女巫”,尸体在风中悲惨地晃动。她们中有些是真正的女巫,有些则纯粹是被小人冤枉致死。这其中甚至还有劳伦茨认识的面孔。

看到这场景,劳伦茨瞳孔骤缩,脸色变得惨白。他感到喉头紧缩,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他想站起来,逃离这里,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脚被沉重的镣铐锁住,令他无法动弹。他身上的衣物变得破破烂烂,浑身都是血。

一瞬间,周围的黑暗被驱散,他回到了慕尼黑,他的家乡。他回到了他记忆中最痛苦的那个点上,他又变成了猎巫运动的牺牲品,和其他巫师一起被扔在泥泞的河边,等待着审判和绞刑。

不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在心里抗拒,但记忆的车轮无情地朝他碾压过来。天空和那一天的天一样布满着血色。他又听到了人们在背后议论他的身份,他们刚才看着他被人羞辱,现在又等待着看他被送上绞刑架。他狼狈地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像个龌龊的死囚犯一样接受他们目光的审判。他试着保持自己最后一丝尊严,那就是被折磨的时候咽下惨叫。但是他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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