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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进来说说吧,今夜里干了什么好事出来。”

一行人进了屋子,阿月忙端了铜盆帕子,叫程既净手,又沏了新茶来,忙过一阵,程既才同谢夫人细细说起了今夜的诸多事情。

话毕,程既道,“李旭和桐儿我已经叫人绑了,带到娘这儿来,现下正在院子里使人看着,看娘的处置。”

“果然,”谢夫人冷笑一声,愤愤地揪着手中的帕子道,“我就知道,必定是那主仆俩出的幺蛾子,否则平白地,从哪儿能冒出个这么嚼舌头的来。”

程既从袖口里掏出了那枚银扣子,搁在桌面上,“这便是那枚扣子,只怕还要烦劳阿月姑姑一遭,看怎生想个法子,能将那件丢了扣子的衣裳寻出来,才算将这事坐实了。”

“少夫人说哪里话,”阿月忙道,“能替少夫人洗刷冤屈,解了少爷同夫人的烦忧,婢子高兴还来不及。”

说着,她拿过那枚银扣,凑在灯下细看,略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这扣子上的花样,婢子瞧着眼熟。”

“没记错的话,该是今年份例里做的衣裳,只有各院子里的大丫鬟才有,各人的衣裳颜色同配着的纽扣纹饰都是不同的。”

“前两日婢子还瞧见桐儿穿那一条裙子呢,想来是扣子在不甚要紧的地方,没发觉就是。”

“这样好办,这银扣是独一份的,丢了单凭自己也断补不回来,若要在府中绣娘处修补,也定会有册子记载,最是好寻的。”

“少夫人且请放心,”阿月收了扣子,微微一笑道,“不消半个时辰,婢子定能将那件衣裳给您找出来。”

“到时即便秋姨娘和桐儿有一千张嘴,也抵赖不得了。”

“如此,便有劳阿月姑姑了。”程既笑着,作势朝阿月作了个揖。

阿月只抿着嘴笑,侧身避了过去。

谢夫人站起身来,颇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那便这样,阿月带人去那丫头的住处,把衣裳找出来。我这就去吩咐,将那两人压去正堂,寻了老夫人来,今夜便好好将此事了了。”

“娘莫要急,”程既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依程既所见,娘倒不如今夜先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来处理此事。”

“为何?”谢夫人狐疑道,“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不正好一并了结了?何苦叫她们多自在一个晚上?”

“娘只细想,秋姨娘若是今夜等不到桐儿回来,可能安枕?”

“你是说……”谢夫人犹豫着,看向程既。

程既嘴角微微向上挑着,“刀在脖子上多悬一会儿,总比直接砍下去要更折磨人,娘觉得呢?”

“咱们为了此事殚精竭虑,费了多大的工夫进去。如今,也该换那幕后之人来提心吊胆了。”

谢夫人恍然大悟,连连抚掌道,“是这个理儿。没得只咱们这些日子遭罪受。也该叫她们那起子尝尝这磨人的滋味了。”

“正是,”程既笑眯眯地应道,活像是只得逞的狐狸,“那娘亲先好生歇息一晚,等着明日里瞧一场好戏。”

良宵苦短,自己也要快快地回木樨院去,只怕还能赶得上一场好春光。

第63章 闲敲棋子

夜已深了,程既心里头念着自家院子里的一位,也不肯再叫谢夫人遣了下人相送,自己拎了盏琉璃制的灯笼,辞别了谢夫人主仆两人,便独身往回走去。

素日里常走的石子路曲曲折折,要绕出好几个弯子去。铺这路时工匠花了巧思,原是为了叫人边走便多些景儿看,也好赏玩,不至眼前无聊。

可惜心思花在这处,此时走在上头的人却耐不下性子了。

程既转过两个弯儿后,心里头便不大乐意起来,索性辨了方向,直接从花园里抄了小径。

夜里的园子静得很,连白日里的鸟雀声都一并消了。小径两旁栽了些藤萝薜荔,枝叶苍翠,结了累累珠果,幽幽地生出一股暗香来。草阴下有窸窣虫鸣,只偶尔的一两声,走近了便隐去,又自更远处响起。

程既脚下的步子迈的轻快,手里头的灯笼跟着一摇一荡,琉璃罩子上画了鸳鸯戏水的花样,两只禽鸟挨挨蹭蹭着交颈,带着旁若无人的亲昵,好似怎样都分不开去。

取灯笼时原是随手,不曾注意过纹饰,这时瞧见了,倒像是被窥破了心事一般。小程大夫盯了会儿那对亲亲热热的鸟儿,莫名地便有些脸热,忍不住别开眼去,心下只觉得连灯笼上那几笔荡漾的水纹都不正经起来。

先前的话是他放出来的,人也是他哄进院子里的,当时面不红心不跳,还有余暇当着旁人的面做些轻薄举动,这时真要应了话,倒莫名地生出几分近乡情怯来。

嘴角总忍不住地向上翘,又非要抿着,成心同自己过不去一般。程既俯下身,从道旁折了枝薜荔藤来,珊瑚似的红珠攒成团,像是新嫁娘颊边的胭脂,很矜持地从梢头垂下。

他轻咳了一声,颇有些心虚地往四下里瞧了瞧,眼见着月白风清,半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拎着那一段藤条,遮遮掩掩地动作着,覆在那对鸳鸯上。

好容易遮住了,再看时,却只觉得一股子的欲盖弥彰,连自己都瞧不过眼去,索性也不再遮了,拎着灯笼,垂着头,直往木樨院中去,只看步伐倒像是落荒而逃了。

程既进院门时,里头静悄悄的一片,只正屋的灯盏还亮着,隔着薄薄一层窗纸,透出些昏黄的暖光来,映在眼底,一粼一粼地摇,让人没来由地心安。

院子里的下人们俱已歇息了,廊下留着值夜的小丫鬟,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冷不防往前栽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正撞见程既走到面前。

小丫鬟一时被唬了一跳,瞌睡醒了大半,站起身来正要行礼唤人,程既忙将手指贴在唇上,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丫鬟惯是个伶俐的,心领神会,将那句到了嘴边的“少夫人”咽下肚去。

程既招了招手,将人叫到院子角落旁,离着窗扇远远儿的,这才低声问她道,“少爷还未睡下吗?”

小丫鬟也将声音放得极轻,“不曾呢。”

“少爷打回来,便在屋里头坐着,自个儿同自个儿下棋,也不要人在旁边伺候。”

“星儿姐姐进去送了两回茶水点心,还劝了少爷几句,说那棋子只指甲盖儿大,夜里头看着费眼睛,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若真想下,等您回来了,明日里两人再一处玩儿也是一样的。”

“呆子。”程既很轻地嘀咕了一句,脸上挂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笑。

“您说什么?”小丫鬟没听清,懵懵懂懂地问。

“没什么,”程既摆摆手,又朝着那边窗子里的灯火抬了抬下巴,“瞧这架势,是你们星儿姐姐没将人劝动?”

“婢子记得,是劝动了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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