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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少爷今日怎样?”

“姑姑来得巧,这会子少爷刚醒,比昨日好些,看着有些精神了,今早的药也喝干净了,没再吐。”

阿月应了一声,引着程既进了卧房。

屋内搁着张红木雕花床榻,一位青年在床头半靠着,怔怔地瞧着窗棱上的木格发呆。

青年脸色苍白,身形瘦削,连唇上都没什么血色。

好看是好看,只是太单薄,伶伶仃仃,像是纸糊的,一碰便要碎了。

耳听得动静,青年回过头来,见是阿月,微微勾了勾唇,脸上带了点笑意道,“是阿月姑姑,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我娘有什么吩咐?”

阿月温声答道,“夫人在前厅同老爷、老夫人说话,遣了婢子先来瞧瞧少爷。”

谢声惟听她说辞,便知是怎么回事,苦笑一声道,“只怕我是上次咳了血,祖母又来寻母亲的不是了。”

主家间的官司,当着外人,阿月不敢置喙,只含糊搪塞道,“少爷多虑了,您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谢声惟低叹一声,没再说下去。屋子里暗,他隐约瞧见阿月身后有个人影,瞧不清楚面容,只看身形倒不像个丫头。

“这位是?”

阿月微微让开身子,将程既露出来,“这是小程大夫,夫人特意寻来的,今日来为您把脉。”

她边说着,边悄悄朝程既使了眼色,只求他别说露了嘴。

程既向前几步,到了光亮处,谢声惟这才看清了他的脸,瞳孔微张,惊讶道,“程既?”

程既微微蹙了眉,开口道,“公子见过我?”

“你不认得我了,”谢声惟嘴里喃喃道,随即苦笑一声,“也是,我如今这副模样,和初见你时大不同了,你认不出,也是正常。”

他用手臂撑着床沿,勉力坐直身子。程既盯着他瘦弱的手腕,十分担心他撑不住再将自己摔下来。

这一动作耗了他太多气力,他的气息明显急促起来,略平复一会儿才道,“我是魏声。”

魏声,程既在脑海里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道,“是你!”

真是巧了,他与这位谢小少爷,竟还是旧识。

第7章 初见之时

一切还要从两年多前的一桩旧事说起。

那时程既还在城东善济堂谋生。他进城时身无长物,转悠了几天,才勉强在这儿找了份抓药的活计,算是安定下来。

程既一张脸生得好,站在药台子前便是个活招牌。人又勤快机灵,嘴也甜,平日里掌柜的交代什么,做得也利索,是以这份工干得还算顺当。

歇晌没客人时,他也没闲着,总爱凑到店里的老大夫跟前同人唠嗑,天南地北地闲扯。

老大夫年纪大了,脾气也古怪,店中年轻药师们都不大待见他,独程既和他谈得来,一老一少抱着茶壶能聊上半日。

程既虽说如今干着抓药的营生,心里也知道这不是长久计,总得学些真本事才好傍身。

可惜他爹去得早,也没来得及教他什么,留的医书,他自己抱着啃,也是半懂不懂的。如今遇上了老大夫,倒正好是天赐良机。

老人妻儿去的早,膝下寂寞。行了大半辈子的医,攒了一肚子学问,却无人可授,不免心绪烦闷。

遇上程既这样投契的小辈纯是机缘巧合。老大夫喜欢他伶俐慧黠,又见他学医心诚,有心收了他当传承,是以格外关照些,药方医理,灸治针法,无不倾囊相授。

他在善济堂待了一年多,医术也算小有所成,只是碍着抓药伙计的身份,从未亲自医治过人。

行里的规矩,站柜台的没资格问诊,他只能在旁的大夫诊治时暗暗听着,心里拟了药方子出来,再斟酌比较一番。

日子这样一日日过着,也算有了盼头。他原先没住的地方,掌柜的看他可怜,便让他在药堂里先打个地铺凑合着。如今攒了几个月的月钱,他便在外面赁了间住处,勉强栖身。

赁的屋子在善济堂两条街外的巷子里,略偏僻了些,只胜在租金便宜。程既略收拾了一番,便搬了进去。

遇见谢小少爷,也是那日该有的缘分。

店里生意紧凑,他忙完时已然夜深,正往家中行去,将将到了巷子口,便听到内里有争吵声传来。

这巷子里三教九流的人住了不少。穷疯了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心中一凛,并未冒冒失失撞进去,只贴着墙隐在巷口的暗影里,不动声色地往里打量。

藉着微弱的月光,能模糊看见几个人影。最里头的少年衣饰华贵,瞧样子是被另两人堵在墙角,逃脱不得。动作间便推搡起来,几人声音渐大,夹杂着不干不净的喝骂声。

程既打量了几眼,心下便明了,只怕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贪玩溜了出来,天黑也忘了归家,误入了这里,成了混混眼里送上门的肥羊。

这少年若是识时务些,乖乖把钱袋交出去还罢,否则只怕要吃些苦头。

这念头刚刚在心里转过一遭儿,那厢便隐约传来了拳脚的动静。

……看来这少年不怎么识时务啊。

人就在眼前,程既总不好不管,叹了口气,从暗处走出来,径直到那群人身后,随意拣了其中一人,在他肩头拍了拍。

那人正同少年撕扯,冷不丁被拍了肩膀,吓得几乎叫出声来,猛地窜出老远。

“别怕,不是鬼。”程既颇为善意地解释道。

混混反应过来,面上便挂不住了。又见程既孤身一人,身形单薄,衣着穷酸,更不将他放进眼里,“哪里来的穷鬼,怕死就滚远点。”

程既没理会他,只开口淡淡道,“拿了钱就算了,伤人可不大好。”

“你谁啊你,”混混不耐烦,也存了些找回面子的心思,狞笑道,“多管闲事,老子连你一块打。”说话间拳头便招呼过来。

程既本不欲动手,眼瞧着对方不依不饶,只得叹了口气,把肩上药箱子放下,挽起了袖子。

半柱香后,两个混混躺在巷子里哎呦哎哟叫唤,程既上前去,从一人怀里摸出了钱袋,走到靠在墙角的少年面前,抬手丢给了他,“喏,收好了,长个教训,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音刚落,小少爷就倒在了他怀里。

程既:“……”这是碰瓷吧?

夜深了,巷子里四下再无人影,若是把少年丢在这儿一晚,只怕明日就冻得梆硬了。

万般无奈之下,程既只得把人背回了自己家。

烛火点上,屋里亮堂许多,程既这才看清了小少爷的模样。

脸长得倒是不错,只是打架也太弱了些。

少年方才大概是又冷又怕,急火攻心才晕了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悠悠醒转过来。

程既坐在桌边喝水,听到动静,头也没回地开口道,“醒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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