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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车平缓地往前开着,时?间像一把无形的手,拨着指针往前行。

在钟意下车前,她从未想到会在这场饭局里遇见靳宴舟。

今天?这场饭局由某个金融圈大腕牵头,据说里面有?一位是温怀若的老师。

钟意眨着眼睛向老师求证,温怀若谦虚一笑,没告诉他们是哪一位。

他只告诉他们这是一场商业性质的聚会,而他恰好手底下的某个项目对接了这些公司,干脆就当个引路人把他们带过来,最终能拿下哪一家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钟意对这样的场合简直太熟悉,她甚至有?一种如鱼得水的轻松感?。温怀若带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从前靳宴舟亲手牵着她走了许多回的。

从容的攀谈,熟络的交往,几乎刻在钟意DNA里的东西?,是靳宴舟亲手教给她的敏锐和野心。

她和一位上司公司的老总闲谈,其实她刚刚只是恰好帮他指路,就顺理?成章多了这次交谈的机会。

今天?这场合没太多熟悉的面孔。也许金融区和那帮世家子弟是两个圈层,钟意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从温怀若把车驶入京市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抓在半空中。

她期盼着,又恐惧着见到某个人。

这位老总问她毕业以后想留在哪个城市发展。

钟意对这个问题犹豫,她这一生好像是被无数人羁绊,读书?的时?候为?一个男人千里迢迢跑到京市,回到家里后一心想要陪着奶奶。

现在这世界孤零零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去哪儿都无所谓。

于是钟意说:“去哪儿都行,只要由公司要我。”

她坦诚的有?些过分,一点也没有?刻意拿乔的架子,似乎只是要一份可观的工作。

然而愈是这样说愈叫人不敢轻慢,话题转到她之前做过的一些实习,钟意对这些公司如数家珍,把专业知识揉碎混杂在交谈里。

后来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那老总忽然问她,“据我了解,京泰向来优先录取本部实习生,你怎么不去试试?”

钟意睫毛颤了一下,她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那么大企业……我怕自不量力。”

“钟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名校毕业。这样……今晚我就做个引荐人,也当谢谢怀若这些天?对我的项目兢兢业业。”

这位老总说话做事雷霆风范,也正是巧了,他目光将在场上人里逡巡,有?扇门就这么毫无征兆被推开——

靳宴舟从里面走了进来,他步子迈的又沉又稳,甫一亮相就夺去所有?的目光。

有?些人,好像天?生该主角。

靳宴舟还没看见她,他信手端过一杯酒,遥遥往上举了举,懒散的声音落下。

“我来迟了,先自罚一杯酒。”

“一杯哪里够,靳总谈下一笔大案子,合该自饮三杯。”

靳宴舟只是笑,他眼角不变的温情,端起酒杯利落饮下,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除了从容,他身?上就是数不尽的意气风发,像一艘扬帆起航的巨轮,永远朝着前走。

钟意在这一刻无比庆幸当时?离开的决定。

你若真爱一个人,就不会想要看他落魄潦倒。

你盼望着他一生高台明镜,岁月无忧。

她在一片欢呼声中默默退场,和很?多年前的一幕重合——她坐在家里老式电视机的面前,看着电视台对他的报道默默藏下喜欢,那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做他的观众。

几经?攀谈,那位老总终于想起还有?她站在身?边。

也许温怀若事先打?了招呼,否则钟意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平白得了他的青眼。

总之他的态度太殷勤,似乎是领着她去认人似的。

“靳总,这位是钟小姐。”

“钟”这个姓氏被咬得极重,钟意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她的一颗心完全因为?走到他身?边而失控跳动。

钟意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去看他眼睛。

她想起在姑苏的那一天?,她倔强地从他面前离开,时?隔数日,她却又不打?一声招呼跑到他地盘。

靳宴舟慢慢转过身?来,他似乎饶有?兴味嗯了一声,钟意很?明显能感?受到,有?一瞬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这目光叫她头皮发麻,心像无数蚊虫叮咬一般欲罢不能。

但?靳宴舟偏偏有?坏心思,他低笑一声故意问她,“叫什么名字?”

钟意硬着头皮回答:“钟意。”

“钟意。”他跟着念了一边,地道的京腔,开口就是不俗的风.流。

靳宴舟又问她:“多大了?”

这情景好熟悉。

钟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心像钟摆,他每一次的呼吸落下,她的钟声都要乱。

“……二十六。”

这句话说完,头顶蓦然一声轻笑传来,散漫的无意,还透着点无言的熟稔。  靳宴舟懒懒散散望向她,语气无端宠溺,“钟小姐怎么还谎报年龄?”

钟意气势陡然弱下去:“是虚岁。”

带她来引荐的老总忽然凑过来插话:“靳总和钟小姐是旧相识?”

靳宴舟没说话。

他撑着手臂,笑意点点落在她脸上。

钟意咬紧下唇,她缓缓移开眼睛,努力把他的面孔从视线里摘出。

那一刻,钟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她想,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绝情的女人。

她说:“我们从来不认识。”

老总点了下头,态度没再?那么殷勤,大概是把她当作那个传闻中的钟小姐。

钟意也是这一天?才知道,她走之后靳宴舟抹杀掉了一切有?关于的痕迹。

除了一个神秘的姓氏,没人知道那些年陪伴在他身?边的究竟是谁。

正如他一开始对她做出的承诺,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旧爱相逢,场面没有?钟意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

他们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找了一个安静的阁楼一起遥看一场月色。

靳宴舟回头看她一眼,他声音温柔缱绻,好像这么些年他们从未分别?。

“最近还好吗?”

可是时?光已经?过了五年,是实实在在往前走的五年。

是钟意刻意封闭他消息的五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靳宴舟,是她一无所知的靳宴舟。

她笑了一下,云淡风轻说,“还可以,老样子。”

“你呢?”

这本来就是个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但?钟意没想到靳宴舟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不太好。”

钟意惊诧地抬起头。

阁楼的灯光很?暗,他站在月亮浅色的余辉下,那些游走于人间的意气收起来,独一份的温情只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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