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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安突然跪在陈爷爷面前,仰头落泪着看他,满是悔意道:“爷爷,是我的错。采儿是因为我才病的,她没有偷跑出来玩,她很乖,还帮我起了火,她是因为我病的……”

薛小安内心深处,终究忘不掉曾经顺势而为的沉默,愧疚深刻入骨,哪怕疯癫痴傻,也牢牢记着。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没有后悔药,而是每日都在与悔过的机会擦肩而过。毒发入骨的薛小安,总是能回到令他悔恨不已的过去,然后受困于无法改变的事实。

没人明白那晚的薛小安是怎么睡去的,明明上一刻他还在为王采儿的病情担忧不已,下一刻,就记起了王采儿死去的事实。

总是这样,短暂的清醒摧毁了他,一次又一次。

如果可以选,薛小安更愿意自己就这么傻下去,至少那一刻,他的亲人都在,他永远来得及。

杀人诛心,不外如此。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

第228章

薛小安被毒药折磨, 心境越发脆弱,他不愿醒来,甚至宁愿自己就这么疯癫痴傻着。

就比如, 有次薛小安看着地上的碎石子,想起了自己和王采儿被孩童丢扔石子的一幕。

他猛然有了一个念头, 就是牵紧王采儿的手, 快点跟她躲回家。

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赵财必定是在坑骗他。

他还沉浸在正确选择的沾沾自喜中, 猛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王采儿, 后知后觉想到王采儿已经死了。他实在无法抛弃美好未来的可能性, 跳动的心还在为能跟王采儿回家而兴奋着。

所以他还在找她,明明都想起来了, 却还在固执地找她。

王采儿是一切的引子,无论他因什么而疯, 最后都会绕回到她身上。对于爹娘和爷爷, 他尚且可以说是无力阻止。但王采儿,是真真切切受他抛弃而死的。

他希望她就藏在某处,哪怕只是一道鬼魂幻影,也祈盼寻找到她。

正如沈曼曼所说,他爱王采儿。

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明明自己已经拥有了所思尽得的能力,却没有留下所爱的勇气。

但凡他多坏一分,就会将王采儿永远拘禁在身边;但凡他稍好半点, 就能有足够自信将王采儿留在身边善待。无论哪一种, 王采儿都不会死。

薛小安的过去留不住, 未来也戛然而止。毒药戳破薛小安理智的伪装, 他还记得、自己将王采儿的名字一点点刻在墓碑上的样子。

他特别想哭, 却流不下一滴泪。对他来说,一切仍旧突然,在他跟前还好好的人,转眼就没了声息。

他那时候就特别理解王采儿的说法,他想她的时候,也特别希望能将她从墓里挖出来,想跟她说说话。

他早该知道王采儿是个痴儿,年幼时他尚且懂得担心她不识男女有别;草湖村时,也知道牵紧她的手,不让歹人有机会伤害她;反而是多年后,他自认成熟机敏,放心让傻子待在千里之外了。

薛小安当时多希望那就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他的噩梦一直没醒,他独自一人忙完了王采儿的丧事,亲眼见她埋在亲人的身边,紧紧挨在一起。

墓地很挤,未来显然容不下他了。他买下整座山,想给王采儿一个安静的环境,找人看好风水,准备以后自己就在墓地前方的风口处下葬。那里能挡住充满寒意的北风,他重要的亲人们,都将被护在他身后。

即便他们一定不喜他,他也会不要脸地赖在那里,装惨卖乖、使出浑身解数,逼他们原谅他。那时候的薛小安已然变得很偏执,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变好,便做决定要让自己很坏。

就好比,明知无耻恶劣,他也要与王采儿办冥婚,将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定死在他身上。他有私心,找精通冥媒的术士,不仅困住了王采儿的鬼魂,还要困住王采儿往后的每一世。

他既盼着她转世投胎,快乐无虞;又想要将她困留身侧,等待与他相遇。

也许那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傻丫的毒只是勾起他内心的渴望,从头到尾,未曾蒙蔽他什么。

他是甘愿疯癫,自允痴傻,没人拦得住他。

薛小安没想过自救,反而自虐般放任自己被毒药侵蚀。也是如此,被软禁在王家的薛小安满身破绽,脆弱得就像一张纸、一缕烟,轻轻一撕、浅浅一吹,他便碎了散了,聚不齐了。

尤为难熬的日子,是在冬日。漫天飞雪的时候,薛小安总要发狂疯上几回。

他甚至曾跑出宅子,不要命地往上山跑,就连武功在身护卫都险些没追上他。那时候他真以为自己能找到王采儿,臆想着自己在王采儿死前赶了回来,觉得自己找得比当时所有仆人都快。

山顶上没有脚印,也没有他心上人的踪影。

薛小安便要到山崖下寻,他总觉得王采儿摔在下面,只要自己及时赶到,就能将她背去治疗,让她活下来。

护卫们没让他继续疯下去,被拖回来的薛小安,情绪大起大落,当晚就病了。

陈爷爷照顾了他一夜,第二天醒来寻他,便见他站在院子里推着一个空秋千,落雪堆满双肩。

在这个农家小院,薛小安最在乎的就是这个秋千。

他总是看着它出神,有次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坐了上去。年久失修的秋千绳突然断裂,薛小安跌倒压断了木板,紧接着就拽着绳子、红眼睛犯起了疯病。

疯了的薛小安经常嚎叫落泪,众人也都习惯了。可那天,不知他是否清醒着,愣是一滴泪都没有落下来。但是他却疯了地砍柴劈木,为了修好一个秋千,将双手划割得满是鲜血。

也是陈爷爷心善,趁他灌药昏睡,挑了深扎他手上的木屑,否则冬日那么一冻,一双手指不定就废了。

再见薛小安去晃那个秋千,陈爷爷不提多紧张。

好在,薛小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天一亮便醒神赶着去‘砍柴’,忘了先前的事。

……

薛小安就这样疯疯傻傻在鬼宅里待了三年。

而立之年的他,受病痛折磨,鬓角已然有了几缕白丝。他身形佝偻、发髻散乱,时常是一副未修边幅的模样。薛小安的身体在疯狂地消瘦老化,可他的眼睛,多数时候依旧那么明亮。

他沉浸在过去的美梦中,每当这时候,他总会露出一副抓住什么的模样,整双眼睛写满庆幸和期待,催促着岌岌可危的身体,阻止他人生的遗憾。

陈爷爷用心照顾薛小安,三年了也差不多知道薛小安在疯什么。他同情可怜薛小安,也开始思考,活着对薛小安而言,是否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难怪那位贵人愿意放过薛小安,陈爷爷开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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