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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也不在家。
眼看时间门已临近饭点,我换了身衣服,走到一栋坐落在街巷尽头的小房子前,抬手摇了摇挂在门上的彩绘风铃。
垂落而下的紫色缨络随风摇曳,清脆的铃音在萧索的秋风中宛若涟漪般层层荡漾开去。
门内传来圆帽少年的声音:“直接进来,门没锁。”
推门进去,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少年抱着海蕾拉削苹果的场景。
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正扑闪着一双与艾尔海森如出一辙的冰绿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抱住自己的漂亮哥哥看。我沉默良久,走上前,一把将她从少年怀里提溜出来。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惯着这丫头。她已经岁半了,早该学会自己走路了。”
少年专心致志地用小刀削着手里的苹果,听到我这话,他头也不抬,只似笑非笑地说一句:“那能怎么办,谁叫她一进我这屋子就变得走不动路。”
“……”
我长叹口气。
生性聪慧的海蕾拉刚过一岁生日的时候便能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她最先会说的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抱抱”。
更悲哀的是,她想要的还不是我跟艾尔海森的抱抱,而是她阿崩哥哥的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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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倒也有趣。
在我生下海蕾拉的第一天,圆帽少年代替他在外出差的因论派导师赞塔利向我献花慰问。
那会儿,小小的婴儿在我怀里哭闹不止。少年见状,轻轻蹙起眉,说一句:“刚出生的婴儿不要竖着抱。”
我没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
我轻微的话音被下一波漫溢上来的哭声给淹没,少年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在略微犹豫之后放弃了这一念头。
他走得更近一些,向我伸出手。
见我迟迟不愿撒手,他轻哼一声:“像你这样抱下去,她只会一直哭个不停。”
少年语气不屑,靛青色的眼中却透出几分不同于往日的认真与柔和。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他又补充了一句:“给我吧。”
少年用左手托住宝宝的头部与颈部,右手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下,轻握住她的小腿,小心谨慎地从我怀中将宝宝接了过去。
随着他手掌轻抚的动作,没过一会儿,孩子便止住了哭声,靠住他的胸膛陷入酣睡。
少年微垂着头,任圆眸被乌亮纤长的睫毛掩住。他定定地注视着孩子的脸,神色间门浮现出几分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柔。
半晌,少年低声问:“她叫什么?”
“海蕾拉。”
“‘自由的风’么……寓意倒是不错。”少年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顿了顿,他抬起眼皮,眸里显出几分讥讽:“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名字。”
少年一语中的,我哑口无言。
回想起父亲寄给艾尔海森的那封信,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我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孩子的脸蛋,见她在少年怀中睡得安详,便用一声轻笑转移开了话题。
我说:“她好像很喜欢你。”
少年身体一僵,无意识地垂下眼去,脸色也跟着晦暗了几分。
我并不知道,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在他的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又在他脑海中掀开了哪段他不愿再回首的记忆。
我只知道,那一刻站在我眼前的温柔而沉默的少年,或许才更接近那个被他用冷锐的外壳所包裹起来的、最真实的他。
从那之后,我对他的成见便从心里消散得一干一净。甚至在我与艾尔海森上班的时候,还会将孩子托付给离我们新家住得很近的圆帽少年代为照看。
由于经常走动的关系,我与少年也日渐熟络了起来。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我问他:“你原本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成天小圆帽小圆帽地称呼你,总觉得不太礼貌。”
少年沉默良久,低声告诉我,他的本名叫作“国崩”。
他说那是他在诞生之初给自己取的名字,我虽然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但见他将唇线抿得很紧,像是不愿与我深入谈论这一话题,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总之,当海蕾拉能够开口说话后,我指着少年的面孔告诉她:“这是阿崩哥哥。”从那以后,海蕾拉便成天一口一个“阿崩哥哥”“崩崩哥哥”地唤着,动不动就撒娇似的让少年抱着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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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彤彤的苹果皮从锐利的刀锋间门垂落下来,蚊香似的弯弯绕着,落进桌上的小瓷碟里。
少年削完苹果,我的回忆也戛然而止。
他用指尖勾过一只玻璃碗,将苹果分成无数薄而窄的小切片,用碗装住,最后丢掉果核,把碗捧到我面前。
我愣了愣:“谢谢。”
少年瞥我一眼:“不是给你吃的。”
我:“……”
海蕾拉咯咯笑出声,用小手扒住少年向我递来玻璃碗的那只胳膊,嘴里糯唧唧地喊着:“要阿崩哥哥喂。”
我缓缓在头上打出一排问号。
少年挑了下眉,拿起一旁边角被削的光滑且圆钝的小木叉,插起一片苹果薄片,递到小姑娘的嘴边。
小姑娘却不依不饶,又开始动手扒拉少年的腿。
“要阿崩哥哥抱。”
我:“……”
毕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臭丫头,我可太了解她的脾性了。
一旦关上自家房门,天资聪颖的她不仅能熟练地使用各种餐具,甚至还会在我试图拿奶瓶逗弄她的时候一脸嫌弃地对我翻白眼。
偏偏到了她阿崩哥哥这里,这丫头不仅话说不顺溜,连路都不会走了,就知道装出一副天真烂漫柔弱无辜的样子发嗲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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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去圆帽少年家捉拿海蕾拉的间门隙,艾尔海森已经带着在酒馆打包好的饭菜回到了家。
见我只身一人嘀嘀咕咕地在玄关换拖鞋,他无声地叹口气,眼底也浮现出几分无奈。
艾尔海森一手提着瓶蒲公英酒,一手从玻璃柜里捏出两只高脚杯,淡声说:“晚点我去接她。”
“接什么接。”我把钥匙重重地拍在鞋柜上,没好气地说,“任那丫头去吧,才岁多点大就开始不着家,等着吧,以后我俩迟早得变成空巢老人。”
艾尔海森勾了勾唇角,缓缓道:“孩子能早些独立,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去盥洗室洗了洗手,走进餐厅,夺过刚被他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捏住酒杯,咬牙切齿道:“独立?可别独立到最后就知道成天追着男人跑了。”
艾尔海森垂下睫毛,挡住眼底逐渐浓郁的笑意。
他在我身边坐下,捞起我面前的瓷碗,替我舀了两勺撇去浮油之后清淡却不失鲜美的炖鸡汤。
我晃晃脑袋,决意不去细想海蕾拉那臭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