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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瑟夫沉默了两秒,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我能说实话吗?”

“可以。”

“不喜欢。”哈瑟夫说,“如果不是我老妈坚持,成天念叨着读书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最稳妥的出路,我才不愿意挤进教令院过这种卷生卷死的生活,真的好累。”

我问:“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个厨子,我爸就是厨子。可是我妈嫌弃他身上的油烟味,嫌弃他累死累活还赚不到什么钱。”哈瑟夫耸耸肩,又苦笑一声,“她哪能知道,就算是在教令院,能赚到大钱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或许,你母亲只是认为在教令院读书工作会更体面。”

“体面?”见我不做声,哈瑟夫深吸口气,接着说道,“恕我直言,做得出可口饭菜的厨子能带给食客幸福感,那是厨子的体面。而像我这种为了拿学分一味创造学术垃圾的‘学者’,究竟哪里称得上体面了?”

站在教令院贤者的立场,我无法公然附和哈瑟夫的发言,虽然我在心底与他抱有相同的观点。

智慧之城既是美誉,亦是枷锁。延续了初代智慧之神意志的教令院将象征须弥命脉的教育与政治紧握在手,在创造固有观念的同时也更加强化了这一点。

哈瑟夫最后说道:“安妮塔教授,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教令院不过是在被你们这些真正怀有学术热情的学者拖着走。”

“不……”

我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是贤者,他是学生,身份之差让我无法坦然地告诉他,我并不是什么真正热爱学术的人。

前任大贤者倒台、被流放学者如约归来,现在的我留在教令院更像是在进行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在烟海般浩瀚的世间履行着一位社会人应尽的义务。

对这样的我而言,“体面”一词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

第49章

学期最后一天,教令院三年一度的学术表彰大会如期而至。

我对这种流于表面的形式主义没什么兴趣,却无奈组织人提前三天给我和艾尔海森各寄了封获奖通知,让我俩准备一段颁奖时要用的获奖感言。

艾尔海森早就和装修团队定好了时间,没法亲自到场。为了不在外落得个摆架子的口实,我们夫妻二人总得派之一去大会领奖。

比起在炎热的毛坯房里挥汗如雨,还是在装备了制冷设备的荣光礼堂里捧奖杯更为安逸。

考虑到这一点,艾尔海森便以我的名义给组织者返送了确认信。

表彰大会当天,智慧宫偌大的礼堂被来自提瓦特各地的学者挤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座无虚席。

饶是我们这些内部人士再如何自嘲,在外人眼里,教令院学术霸主的地位仍旧不可被动摇。自从小吉祥草王掌握实权,仰仗智慧之神的荣光,如今的教令院更是万众瞩目。

在此前提下,以三年为一单位,于数以千计的学术课题中精挑细选出的这二十项获奖研究,含金量可见一斑。

好在这届的表彰仪式取消了以往学术发表的环节,流程不再冗长,我就权当上台走个过场,领完奖后好尽快去新家陪艾尔海森当监工。

有意思的是,我刚领完自己的奖下了台,台上的主持人紧接着就叫了艾尔海森的名字。

我连找个放奖杯的地方的功夫都没有,便挺着肚子匆匆忙忙地上台去替艾尔海森领奖。

说实话,我对艾尔海森的研究几乎全无了解。毕竟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跟对方聊学术问题,以免构成我最为唾弃的以学术为目的组织家庭的嫌疑。

我粗略看了一眼表彰理由,捕捉到“破译镀金藩王时代月女城古文字法典”这几个关键字,尔后清清嗓子,准备开始胡诌。

没错,艾尔海森压根就没写什么获奖感言。

他的原话是:“拿了奖杯之后,用一句话感谢评委,再用一句话表明自己继续深入学术的决心就可以了。”

我左手握着自己的奖杯,右手握着艾尔海森的奖杯,迎向那成百双令人如芒在背的眼神,开口道:

“感谢各位学者对艾尔海森此项研究的认可,他今后会继续致力于发现并创造更多有价值的学术知识,还请大家持续关注教令院知论派期刊。”

待掌声渐息,我顺着台阶小心翼翼地走下台,却听身后的主持人笑了笑,活络气氛似的说一句:“如果我没记错,安妮塔学者是因论派的掌事贤者吧。果然,因论派和知论派是不分家的。”

闻言,台下知晓内情的教令院人士全都笑出声来,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于我。

“……”

我硬着头皮回了个尴尬却不失端庄的笑,尔后没好气地朝台上瞄了一眼。

回头一定要去问问这个主持人是谁找来的,我多少得给他往本子上记一笔。

待这出小插曲平息之后,我把奖杯和证书装进手提箱里,猫着身子走到过道上,想趁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下一位获奖学者身上的时候悄悄溜出去。

“第十三位获奖者,想必在场对建筑学有所涉猎的学者对他多少有所耳闻……”

灯光全部集中在台上的位置,我有些看不清脚下的阶梯,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幸好坐在我这级台阶右侧座位上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

我好容易把悬到嗓子眼的心脏摁回去,正想开口向那人道谢,主持人却忽然借着传声筒提高了话音:

“……妙论派卡维,获奖建筑作品,卡萨扎莱宫。”

我下意识愣住了。

“发什么呆呢?”

那道清澈明快的声线响起在我的耳畔,而非荣光礼堂的大舞台。

我还以为是自己惊魂未定的状态引起了幻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身边之人紧了紧那只拉住我手臂的手,我才后知后觉地向着右方缓缓看过去。

一抹在昏暗中依旧不失明媚的金色映入眼帘,我呼吸一滞:“你……”

“嘘。”

他伸出食指,轻轻搭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我噤声。接着压低声道:“我也没准备什么获奖感言,嫌麻烦。”

我抿住嘴,鼓起腮帮,泄出一声短促且轻微的嗤笑,尔后冲他使了个眼色,抬手往出口的位置指了指。

对方即刻会意,学着我的样子,缩起脖子猫起腰,与我一前一后悄没声地从门边溜了出去。

湿闷炎热的夏季是须弥雨林一年之中最为难熬的时节,明明刚刚停息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灼人的烈日却很快将那阵弥散于天地间的凉意蒸发干净。

阳光好似发光的金属般从天际坠落,怀胎在身的我有些难以忍受它沉甸甸的质感,只能将自己瑟缩在智慧宫偏门的阴影下,远眺着被它刮蹭得油光发亮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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