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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种无法真实地靠近的距离感。

可是他做的事,却似乎是在对她毫无保留地赤诚。

他现在,恐怕还在焰火下等她。

等不到她,该要生气了吧。

就像之前每一次被她拒绝的时候,他会沉着眼,耷拉着眉毛,一脸的不高兴,仿佛在说,他这么好,凭什么不喜欢他。

胜玉想象着李樯的神色,无奈地笑笑。

她困在出不去的竹屿苑,仰头看焰火,在心中百无聊赖地猜测着,樱树下,游人会有多么欢欣雀跃。

可惜她猜得不对。

河堤边不仅没有热闹,还死寂一片。

精兵卫队分列开来牢牢把守着,谁也进不去。

那数百盏精心挂在枝杈间的灯笼轻轻摇晃着,暖光交织,映着如云粉瀑,美不胜收,可落在大道正中那男人的脸上时,再暖的光也要被冻得打个寒颤。

这繁盛到极致的美景被他一人独占,他脸色却冷得很难看。

李樯今晚推了别的所有事,一直在这儿等。

他当然知道胜玉并没有答应他会来,他只是在赌胜玉会为他心软。

可惜她当真不来。

晚樱转瞬即逝,珍如昙花,她说不看就可以狠心不看。

他精心打扮半个时辰才出门,她也不屑一顾。

火树银花自夜空四散,拽着拖尾悠悠坠落,重新归于寂静,暗光流散的世界正中依然是男人独自立着。

静默着站了半晌,李樯终于转动脚尖,一言不发地迈步离开。

一旁的蒋喜德连忙跟上。

空中还弥散着硫磺的气味,是盛大荼蘼绽放过的痕迹,亦是虚妄不甘的灰烬。

蒋喜德悄悄抬眼,看一眼前边儿主子戾气丛生的背影,心惊胆战,实在忍不住,无声地叹息一回。

太可惜,这样好看的焰火,胜玉姑娘怎么就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胜玉:救命,有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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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又没法儿不想要她。◎

胜玉最后是趴在楠竹桌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夜。

除了几次被夜风冷醒之外, 其它都挺好的。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日上值的时辰,总算有人来开门, 胜玉才悄悄出了园子, 回旁舍洗漱休整。

被旁舍的嬷嬷撞见,好一阵大呼小叫。

“姑娘,您早晨是怎么了,喊多少遍也不应门, 唬老身一跳!”

原来昨夜没一个人发现她未归, 直到今晨见她迟迟不开门才觉异常。

胜玉默了半晌, 摇摇头不语。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昨夜的事实在太过乌龙。

见她不出声, 嬷嬷也识眼色地不再多问。

只是在旁边踟蹰了一会儿, 忍不住说:“姑娘,您脸色不大好, 饿不饿?老身去备些吃食来。”

察觉出嬷嬷话中小心翼翼的关切,胜玉顿了顿。

她转过头, 轻声说:“多谢嬷嬷。昨夜歇在外边儿, 有些受凉, 叫嬷嬷忧心了。”

她语声轻柔, 叫人听在耳中十分舒适,仿佛能听出来她在时时刻刻顾及对方的感受。

嬷嬷点点头:“哎, 知道啦,老身去给姑娘准备红糖姜汤。”

胜玉目送她走远。

到热水边绞了帕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终于觉得精神了些。

腹中隐隐泛起绞痛,呼吸也带上了些虚。

她这几年过得不算好, 时常不能按时吃饭, 肠胃就落下了毛病, 只要夜里醒来就很容易翻搅疼痛,更何况胜玉错过了昨日的晚饭,从昨夜到现在,已经难受了许久了。

嬷嬷端上来热汤和白粥,胜玉弯起眉眼,瞳色亮晶晶的,道了声谢。

端起汤碗,就要往嘴里灌。

嬷嬷吓得赶紧拦住。

“使不得,还烫着呢。”

胜玉茫然地看了眼手里的碗,又看看门外,眉心微蹙,有些着急。

“可是,上值的时辰要迟了。”

说完抿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胜玉有些不舍地放下碗。

算了,早饭就不吃了,忍一忍。

嬷嬷只好叫她等等,拿来一个食盒将汤和粥都放了进去,嘱咐道:“带去吃吧,早饭可不能随随便便缺得!”

胜玉微怔,点点头露出一个笑,比方才的笑容更璀璨些,盈盈地瞧着人,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多谢嬷嬷。”

嬷嬷看得有些呆,她走远了,才渐渐回神。

没想到这位自号流西子的姑娘美得像仙女似的,又很有才干,年纪轻轻便做了一院的主事,却如此不会照顾自己。

偏还招了个不懂事的婢女,连食盒都要姑娘自己提着。

真是……让人有些怜惜,想多照顾几分。

胜玉赶到竹屿苑时也还不迟,总算松了口气。

她无甚资历,占着这个住屿苑主事的位置,担心会有人不服。

因此事事都想竭力做到尽善尽美,才不会多生事端。

即便是按时到了,胜玉还有几分不自在。

端着食盒找了个安静地方,偷偷打量了几圈没见人,才放心打开来吃。

粥热热的正好入口,胜玉一勺一勺慢慢舀进嘴里,肚腹妥帖了,心情也高兴了些。

李樯领着蒋喜德穿过竹林过来时,抬眼便看见了坐在石头上的胜玉。

她背朝着李樯,穿着一身青裙,裙摆在巨大的岩石上散开,莲花髻上垂了些许发丝下来,随着动作摆荡,轻灵得像个竹林间生出的小妖精。

李樯步子止住。

深深的目光直直落在胜玉背影上。

她低头咬木勺,脸颊因此鼓出来白白软软的一块儿,长睫乖顺地耷拉着,遮住圆圆亮亮的眼睛。

真奇怪,这人原本让李樯磨着牙记恨了一晚上,原以为再见到她定会咬牙切齿,可现在看着她毫无所觉的背影,李樯却不怎么气得起来。

蒋喜德见主子停了步子,悄悄探身打眼一望。

看见前方的人,眼珠滴溜一转,立刻笑言。

“姑娘素日来一本正经,原来竟还晓得躲到这儿来偷食。”

李樯忍了忍,没忍住唇角微勾。

偷这个词太形象。她躲躲藏藏的模样,可不就像一只偷到甘草的兔子。

蒋喜德又奇怪:“姑娘今日怎么没去食肆,难道是贪睡,起晚了?”

李樯的笑容又落了下去,脸色黑了黑。

他想象着,他被气得辗转反侧半夜无眠,胜玉却睡得香甜,还贪睡晚起。

顿时心情非常差劲。

李樯回头,眼刀冷飕飕地刮着蒋喜德。

“贪睡什么,你以为跟你那对鹩哥一样,没心没肺。”

蒋喜德一时失言挨了一通训斥,腆着笑脸嘿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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