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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松下一口气,抚弄精细雕琢出的纹路,久久沉默不语。

重新换了药与纱布,周清弦继续问道:“你不能言语?”

沈知晗在他手心回:从小如此。

周清弦又喝下几口清水,道:“多谢你。”

沈知晗回:无事。

周清弦将画影放在床侧,一伸手便能握上的地方,接受自己暂时不能视物的结果。他身上仍有数不清的伤痕,斑驳映在肌肤上,有些结了痂,有些渗着血,有些裹着厚厚的纱布令他难以行动自如,他想挣扎起身,却因为躺的太久而肌肉酸软,一个趔趄跌回被褥。

沈知晗拍他肩膀,示意好好休息,将身上伤处检查一遍后,到灶房端来熬煮好的药,周清弦闻到药味嫌苦,微微撇开脸,“我自小修炼,身上伤势过个几天便能好全。”说罢拧开头,不愿再去靠近那碗冒着热气汤药。

沈知晗知道周清弦不爱吃药,受不了苦味。小时练剑受了伤,宗主夫人命他喝药时也只嘴上应承,趁着不注意便偷偷摸摸倒去,一次正巧被沈知晗撞见,更是警告他不许告诉宗主夫人。周清弦窗外那一块土壤上的杂草发疯一般生长,隐隐有成为灵草之气,才知道周清弦竟将那些珍贵药材全都泼洒给了几株分文不值的草茎。

再后来,宗主夫人每每喂他喝药便要盯着周清弦全数喝尽,令人送来蜜饯以解苦涩,长此以往,周清弦自然对药物敬而远之。

如今他上哪找蜜饯给周清弦?

汤药不喝不行,周清弦正是失血过多导致虚弱,特意用白术、茯苓辅以炙甘草熬制补气君子汤,虽不能立刻见效,却对此时的周清弦大有益处,也能加速伤口痊愈。沈知晗舀了一勺汤药,吹凉后递送周清弦唇边,周清弦依旧嗤之以鼻,沈知晗不能发声,捏一捏他掌心,示意吃对方喝下汤药,汤匙更是往前蹭了蹭,抵上唇角。

一股腐草枯木的涩味传来,周清弦心里烦躁,抬手推开沈知晗手腕。

未意料到周清弦会这么做,反应不及,一声哐当脆响,汤匙被摔落在地,棕色药汁洒在洁白衣物上。

沈知晗一时怔然无措。

他不知周清弦反感至此,默默起身拾起汤匙放回桌面,衣物沾上汤药,不敢继续坐在床榻上,怕脏了被褥,处理反倒麻烦。

周清弦也一愣,随即道:“抱歉。”

沈知晗在他手上写:无事。

周清弦道:“拿来吧,我自己喝。”

沈知晗抚上碗沿,在他手心写道:烫。见其坚持,便还是将药碗放进他手里,半扶着送到嘴边。周清弦皱紧鼻头,一口气将整碗汤药吞咽下肚,又咳嗽两声,伤口重新渗出血来。

沈知晗替他拍背缓和,再一次换上新药。

周清弦才恢复一点体力,精神匮乏,喝完汤药便又困怏怏地闭了眼,呼吸逐渐平复,手中紧握画影不放。

沈知晗到灶房熬制上的药汤,起身去了趟镇上集市。日暮回屋之时,正好撞见周清弦欲起身下榻,一只受伤小腿无法支撑,歪歪斜斜就要倒地。

匆忙将他扶回榻上,沈知晗抓他的手心,正想责备不知轻重,却听周清弦先开了口,“我在此地难免叨扰……”

沈知晗气急反笑,心道:“你现在这般真气损耗过度,瘸了一只腿又伤了眼睛,浑身上下只剩一柄孤剑,要怎么去,去哪,怕是没走几步路,就要虚得倒地不起了。”

他一笔一划写道:情况很差,养好身体再离去吧。

周清弦面色沉寂,唇形稍抿。

他又何尝不知,刚刚只是想尝试下地,一只腿却使不上半分力气,若不是遇到沈知晗恰好回屋,怕是要摔在地面,伤上加伤了。从小南华宗娇惯长大,负才傲物,瞧不上他人小恩小惠,此时却是不得不求助于这村野小民,面上实在难挂,撇过头去,哑声道:“将来定会千百倍偿还今日恩情。”算是默认沈知晗说法,不再有离去之意了。

沈知晗这才放下心来,到灶房取了熬制半个下午的新汤药喂服,周清弦闻到药味便不住作呕,端起碗一口气屏息灌入汤药——未等缓过气,一块冰凉的软物触及唇角,下意识半张开嘴,那物便从齿间滑入口腔,清爽便迅速覆去了药味残余,只剩一片淡淡的甜香。

周清弦尝出是金桔味的蜜饯,酥松甜润,一嚼便在嘴里软烂,制作手艺虽比不上从前在南华宗吃到的,却也算得上佳品。

一颗下肚,已然忘却药物苦涩,甜味回甘,随意回道:“谢谢。”

沈知晗与他相处多年,看出他上了嘴瘾。蜜饯集市最好一家铺子买来,攒盒装了小半,统共二十来颗,算了算余下要喝药天数,分了一半出来,剩下一半抓起两三颗,放进周清弦手里。

周清弦不加犹豫接了蜜饯,吃食完毕,似乎才想起什么:“请问阁下名姓?”

沈知晗写:无名无姓。

“怎会无名无姓?”

沈知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道:自小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惯了,你若想叫,便同他人一般唤我哑巴便可。

周清弦轻轻摇头,“不可,你救我性命,我若是这般叫你,便显得侮辱了。”抬起半只手臂,沈知晗怕他又要下榻,急忙扶住他手腕,周清弦语气无甚波澜,只问道:“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沈知晗静静盯着他裹着眼上白纱的脸,不知怎的,又想去从前洒落阳光的午后,那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周清弦却在那一刻将他可耻的幻想尽数打碎。那时候二人如此亲近,他尚且如此,何况如今一个普通过路人?

他写道:男子。

周清弦轻轻“嗯”了一声,心道自己只是不能视物,却连简单分辨也出了差错。面前人是个不能说道的,指尖在手心痕迹却莹润细腻,手腕纤细,确实不像男子,也不能怪他有此疑问。

既是男子,那便少了许多顾忌。

周清弦心里已有打算,南华宗从不平白受人恩惠。待身上伤口痊愈,眼睛复明,定会好好感谢这救下自己的哑子。若缺银钱,便送他千两黄金,若他想修炼,纵然年纪不合,从未接触修炼一道,宗门看他脸面上也需收下这弟子,至于有无天赋,只能看他个人。

周清弦一只腿包扎严实不能动弹,浅浅靠在床檐运气,几番尝试却丹田空空,想必之前一场战斗将真气消耗殆尽,没个十天半月难以恢复。沈知晗本欲询他遭遇何事,见周清弦心绪不宁,十分焦郁,于是作罢。

一番折腾已近亥时,夜幕安宁,只时而屋外传来几阵风刮叶落声,沈知晗替他擦拭了身子,便如前几日一般伏在榻前,等周清弦入眠再行休憩。

周清弦仰躺在床面,画影摆在右手旁,占据半人位置,感觉到了床沿多出一人,他极少与人同床共枕,疑惑道:“为何不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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