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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笑出了声。阿妩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颤动。

“如此情急的关头,阿妩心之所系,竟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谢某么?”

“……”

阿妩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点微妙讽刺之意。她不知如何回应,干脆缄口不言,唯有一双明亮的双眸,沉默而固执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谢蕴回答得十分果断。

即使这只是他一刻钟前心血来潮的念头。甚至于他决定起兵的那一刻,全部的打算,也不过是逼今上退位,另择英主。

但这些,谢蕴皆不会宣之于口。他望着怀中人的眸中一瞬浮现的惊恐,竟陡然生出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快意。心底裂开的口子,以另一种诡异的方式被填满。

“阿妩为何在颤抖,是害怕了么?”

谢蕴按住阿妩止不住瑟缩的手腕,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既然自己得不到她的垂怜,那么令她惧怕,亦未尝不可。

“世子,你……”

阿妩的喉咙似被堵住了,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此刻,她方才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人,再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谢蕴。

她认识的淮安王世子,既像霁月朗照人间,又如松鹤遗世独立。他的品行,更似巍巍而不倒的青山,令人仰慕不已。而眼前这个,把夺权篡位说得如同吃饭喝水的人,又是谁?

是她从前看错了人?

还是谢蕴……因她的欺骗,而变了性情。

阿妩痛苦地睁大了眼睛,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她皆不敢往下想。

但令她痛苦的,却远远不止于此。

谢蕴他,成了皇帝。

曾经的天子,一言之间就能抹去外祖三朝辅政的功勋。那么如今这个移情易性了的谢蕴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想对她做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到此为止,阿妩心中仅存的侥幸彻底灰飞烟灭。

美人榻上,霞姿月韵的女子脱力般地仰倒下来,一副予取予求之态。

见状,谢蕴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好似读懂了阿妩的态度,轻缓地俯下身,如同野兽对待猎物十足的耐心般,薄唇覆上了阿妩的雪白颈间,又映在她的锁骨上。

如同他们在水中,第一次亲密接触那般。

温热的吐息引来阵阵的战栗,阿妩不自觉地颤了颤,却兀自咬了咬牙关,努力不露出失态的模样。

但她失败了。

“嗯……”

一声轻哼自阿妩的口中溢出,顿时让两人间三分的暧昧旖旎,渲染成了十分。

果然,下一刻,谢蕴洒在她颈间的鼻息更重了几分。按在她皓腕之间的指节,亦愈发使劲。

不要。

阿妩预感到了事态的失控,只敢在心底默默祈祷。她没有宣之于口,面对这样的谢蕴,无论是试图反抗或是说服,皆为徒劳。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祈祷,千钧一发的关头,一声短促的敲门声乍然响起。

旋即,她听见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隔着木门模糊地传来:“世子殿下,长公主方才进宫了,现在在外间等着见您。”

谢蕴自然也听见了。

“我知道了。”他这样回答道。

旋即,他松开了阿妩的双腕,从美人榻上起了身,抚平了衣衫的折角,一瞬又恢复成那个萧飒清隽的翩翩君子。

阿妩怔怔地望着谢蕴离开的背影。待他彻底离去之后,她才迟迟从榻上起来,以手抱膝,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一点庆幸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惶然。

这一次能侥幸逃过一劫,可是下一回呢?又有哪个好心人的无心之举,还能再救她一次?

阿妩沉浸在芜杂的思绪之中,竟忽略了一件事。

方才谢蕴的声音,依旧如往常一般清冷而凛冽,并无一丝情/欲浸染过的痕迹。

-

在听说谢蕴起兵入宫的消息之前,长公主本以为,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夏日午后。

京畿仲夏,时有骤雨。

她站在菱花窗牗前,望着檐角的如珠串的雨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隐隐不安之感。

或许是恼人的天候,又或是母子连心。总之,这份不详的预感,终于在听见宫中的眼线禀告儿子的消息之时,尘埃落定。

大雨一洗京畿的燥热,飒飒凉风解暑,使人身心舒畅。乍雨还晴之后,天边更是隐隐一抹虹光,结合着谢蕴起兵废帝之时来看,说是天降祥瑞亦不为过。

然而,这一切并未让长公主的忧虑减少半分。

蕴儿起事的计划,她是知晓的,亦是默许的。纵使不提十年前秋狩上的算计,单从一个母亲的角度,皇上几次三番意欲置她的儿子于死地,这一点就触及她了的底线。

可是,原定秋收之后再起兵,蕴儿如今却突然提前了,连通知也不通知他们一声就擅自行动,其中必有什么变数。

令长公主忧虑的,就是这个变数。

“心上人?唐姑娘?”

她携着王府的几个侍卫匆匆赶到宫中,意外没见到谢蕴,却只见到了赵怀威。然后,从他透露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一切。

长公主喃喃道:“原来如此。”

于是,当见到谢蕴施施然地从御书房的里间走出来之时,她反而感到一丝惊异——不是说,两人正独处着么?

怎么蕴儿这般柳下惠模样?

但她把这一丝惊异强自按捺住,面上无波无澜:“蕴儿。”

“娘。”谢蕴沉声道。

长公主皱起了眉头:“我方才听赵将军所言,你意欲自立为帝,可有此事?”

谢蕴背手望着她,并不说话。

“此地没有别人,你有什么,直说了就是。”

良久,谢蕴终于承认:“是。”

“为什么?”

谢蕴再度缄口不语,眼神平静地移向了他处。

长公主见状,愈发好奇:“蕴儿,娘知晓你一向并无权欲之心,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是在宫中目睹了什么?”

谢蕴却打断了她:“娘,我亦有一事想问您。”

“哦?什么事?”

“皇贵妃,您知道她,是么?”

谢蕴语焉不详,长公主却顷刻间听懂了,大惊失色道:“你……蕴儿,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天底下并无密不透风的墙。”

长公主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蕴儿说得对,这天底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她求我帮她隐瞒,本就是权宜之计。当年留下的破绽太多,有心之人,总能留意到几分端倪。”

“所以,这与你欲登基为帝,又有什么关联呢?”

有什么关联?

谢蕴默了许久,直到天色也渐渐染上一点昏暗,他才怔忪道:“昔日坊间诟病今上,多因其私德有亏。或许他日史书工笔,亦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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