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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风露中招摇的一支清荷。
柔情的眼波之中漾开秋水,明眸不时望向蕴儿的卧房方向,昭彰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担忧。
是有情人的眼神。
从前长公主不知内里,只以为蕴儿是入情而执迷,才会生出夺娶之心。现在来看,也许她儿子并非一厢情愿。
良久,她于无声处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好笑。
这些小儿女们啊……
当真愁煞人也。
两人各怀着心思,坐在了小花厅中的紫檀木桌上。分别坐定之后,阿妩下意识就要拿起茶盏添水,却硬生生忍住了。
咳。
她现在是客人。
不能表现出对此地很熟的样子。
阿妩眼观鼻鼻观心,垂眉敛气,一声。只闻长公主状似随意地点了位婢女:“来给唐姑娘添些茶,再端些点心来。”
婢女细声细气,道了声“是。”
不多时,两人的杯中都盈满了清澄的茶水。
长公主姿态端起茶盏,小口啜饮了几下之后,可惜地摇了摇头:“还是不够有滋味。”
“嗯?”
阿妩为了避免尴尬,也学长公主端起了茶杯。闻言,她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露在茶盏外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够有滋味,这是什么意思?
“阿妩或许有所不知,我喝茶的口味异于常人。爱往茶里添些盐糖果物,不然只觉这茶水寡淡无味。”
盐糖,果物……
这些东西加在茶里,那东西还能叫茶么?
阿妩嫣红的朱唇微微张开一条缝。虽然没有口头之间表达惊讶,面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长公主见她的模样,顿时乐了:“莫说是阿妩,就连蕴儿和他爹也受不了。每次见了我喝茶,都避得远远的,生怕我开口邀他们。”
“还记得有一次,蕴儿同我说话的时候,我恰巧也在喝茶。问了他几句话,他不想回答,为了掩饰,就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却忘了,那茶杯里斟的是我煮好的茶。”
长公主轻轻掩口,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笑意:“蕴儿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我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
阿妩唇角也微微勾起,漾开一点明媚的笑意。
嗯。
不知世子他究竟露出多么精彩的表情,才会让长公主每每想起来,都乐不可支呢?
这段顽笑话一讲,阿妩紧绷的身子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潜埋心底的焦虑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然而,长公主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妩可知,我当时问了蕴儿什么?”
长公主轻叹了一声:“我问他的,是与你相关之事。他连提也不愿提起,宁肯喝那难喝得不得了的茶,也要遮掩。”
阿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身子顿时僵住了。
她怀疑长公主要借题发挥。
果然,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他当时丢了块玉佩,我就多嘴问了句。又过了几天,那块玉佩就完璧归赵了,蕴儿也变得失魂落魄,跟我们说他要去西北。”
“当时我还不知道,如今却知晓了,那块玉佩是落到你手里了?”
阿妩闭了闭眼,声音艰涩:“是。”
“果然是这样。”
长公主意味不明轻笑了一下,旋即就是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重重敲打着阿妩的耳膜。
“那阿妩你,是不是也知晓蕴儿对你的情意……甚至还答应了他,与他两情欢好?”
寂静。
小花厅中,一片长久的寂静。不时有菱花窗外夏风簌簌,吹开软烟罗后的层层珠帘,撞得宝珠玲珑作响之声。
阿妩捧着茶盏的手,极为明显地颤抖了下。
她的眼眸阖起,遮住了眸底的神色。唯有纤浓的鸦睫轻轻颤抖,昭彰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该来的,总会来的。
长公主的发问既像是指责,又像是诘难。但她所言,句句都是实话,难听的实话。
若她是长公主,见有女子与自己的儿子这么不清不楚地牵扯,大约用词只会比她更加尖刻罢?
思及于此,阿妩缓缓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回长公主,确是如此。”
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她确实知道世子对她的一片情意,也明明有了“未婚夫”,还要和他不明不白地纠缠在一起。
如今被人揭穿,受人指责,也是应该的。
阿妩如此痛快地承认,倒让长公主有些吃惊了。
“你呀……”
她望着阿妩满脸的慷慨就义,一边摇了摇头,一边暗忳着,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语气太重,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平心而论,长公主知道两人之间的私情之时,有过一刻的不快。但转念一想,棒打鸳鸯之事,她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蕴儿本就对人家姑娘执迷不已。她若是狠心棒打了鸳鸯,岂不是反过来坑害了自己儿子?
到时候,还不知他会做出多出格的事来。
于是,长公主再度放平了语气,缓声道:“阿妩也不必紧张,我并非不是指责你什么。若说要指责,蕴儿才是最该指责的。”
“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你与蕴儿两情相悦,那自然再好不过。若你们只是一时的露水姻缘,那以后各自婚嫁,再不相干,也没什么好说的。”
长公主甫一说完,便一瞬不瞬盯着阿妩的神情。
这话,暗示得够明白了罢?
只要阿妩点了头,承认自己与蕴儿两情相悦,她这一关就算过了。至于那传说中的未婚夫,就留给蕴儿自己去解决。
至于后半句,她纯粹是顺口说的。
以长公主的观察,阿妩对自家儿子,亦是动了七八分真心的,说上一句两情相悦,毫不过分。
谁能料到,阿妩的重点,全歪到了后半句上。
“各自婚嫁,各不相干。”
这八个大字,如同重锤一般,沉沉地敲击在她的心窍之间,敲得她胸口闷痛不已。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么自私。
从前,她光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嫁给谢蕴,想着他、还有他的家人会不会善待自己。
她把谢蕴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接纳自己的物件,却忽视了一件事——
谢蕴他,亦可以另娶旁人的。
他断然可以娶一个名门贵女,贤良淑德,两人婚后琴瑟和鸣,共挽鹿车,惹得旁人羡艳连连。
而不是与自己纠缠不断,担负着背上觊觎人/妻污名、名声尽毁的风险。更残忍的是,所谓“他人之妻”的名头,还是自己因一己之私,编出来骗他的。
她到底是多么自私啊……
于无声处,阿妩捏紧了拳头。纤如春葱的指节,泛出生生的白。
“回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