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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心中却更加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站在小花厅中央, 望着面容清俊的中年文官,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分明没有告状,而这位号称是她父亲同年的府尹, 却口口声声说是有人登门告上了衙门?
难道,这也是表兄提前安排好的?
阿妩暗中下了决心,待此间事了之后, 定要好生盘问一番霁星表兄——他到底有多少底牌, 为何能请动京兆府尹出山?
无论夫人们和阿妩抱着何种心思, 皆未宣之于口。下一刻,她们便听见府尹清朗的声音:“夫人, 你可知有此事?”
郑夫人的脸色忽地有些发白。
她想到前些日子, 丫鬟告诉她国公院子里藏有不少孤本。那时她还想不明白,罗鸿那个草包分明不是读书人, 为何却有这东西。
现在想来, 难不成是……占了别人的?
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落在众人眼中, 就是心虚的表现。
府尹见状便凝声道:“夫人究竟是知道, 还是不知道?本官手上还有些证据, 夫人若是不知情,也勿怪本官不客气,命人搜查”
逆料,一道尖利的女声打断了他。
郑月秋微抬了抬下巴,似是不屑,又似是有些不服气:“嫁妆本是内宅之事,何须大人插手搜查?”
“放肆!”府尹的面色一沉。
他先前一直温声煦语的,此刻骤然凌厉了起来,予人一种不怒自威之势:“大衍律第六十三条,侵人嫁妆者,处绞流之刑。既然此事写进了律法之中,姑娘觉得,该管还是不该?”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衙役们,也都齐齐逼视着郑月秋。许多道不善的目光压迫上来,让她心中一颤。
郑月秋虽然蛮横,但也是闺阁中长大的小姐,哪里见过这阵仗?她先前看不起小丫鬟惊惶之态,此刻却骇得嘴唇都发白了。
但她犹自不服气,不敢正面与府尹作对,便把矛头指向了阿妩:“是你对不对,是你跟衙门告了状,让他们今日上门搜查,你好恶毒的心!”
阿妩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惊。
坦白讲,倘若她是郑月秋,恐怕也要怀疑这一出是自己的筹谋。但是天地良心,她当真什么都没做!
府尹循声望向了阿妩:“敢问这位是?”
阿妩眨了眨眼,片刻之后决定坦白了去:“回禀大人,家父家母,正是唐行潜与陈清婉。”
即使是表兄在背后使力,但这位大人肯为这一桩旧事出头,又是父亲昔日的同年,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哦?”府尹显而易见地一惊:“竟然是你?你今日也在此地》”
阿妩闻言,明眸泛起些许的波澜。
难道表兄事先安排之时,没告诉这位大人她也在此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正要细思,却被郑月秋的尖叫声打断了去。只见此女抬起手指,直直指向阿妩:“好啊,果然都是唐妩你安排好的!”
“姑娘,还请慎言!”
府尹的面色乍然阴沉,眉间一道道刻痕,写满了不怒自威:“姑娘难道是怀疑本官背后收了人好处,故意上门找国公府的麻烦不成?”
难道不是么?
郑月秋心中疯狂尖叫着。面对威武衙役们的目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府尹环视了四周,沉声道:“本官此前从未见过唐姑娘。至于如何接下状纸,皆有人证目睹,并未收受一分好处。。”
有人便开口道:“大人的清廉严明,我们都是信服的。大人尽可办案了去”
甭管府尹这话是真是假,夫人们都心知肚明——英国公府恐怕是惹上硬点子了。这时候她们可不会凑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倒不如撇干净为好。
开口者乃是郑夫人交好的人家。这一番堂而皇之的背刺之语,让她面色又苍白了数分。
只是此刻她却顾不上生气,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罗元启曾说过,唐妩的背后,站着位国公府惹不起的人。
她看唐妩的惊讶不似作假……那么此事,会不会是那个人的手笔?
郑夫人越想越觉得真相如此,却心底泛苦,有口难言。
无论如何,府尹接到状纸之后上门搜查,乃是合乎法理之举,让人没有半分指摘的余地。而且,还能落得个不畏权贵的好名声。
而国公府当真犯了错,便如同被抓住了命脉,情理上有亏。
郑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府尹道:“本官马上就要查案了,此间多有不便,各位夫人请回罢。”
又看向了阿妩:“倘若当真搜出唐兄和陈夫人的遗物,本官会派人送往唐姑娘的住处。”
“多谢大人。”
阿妩对他轻轻颔首,跟在夫人们的身后走了出去。
出了小花厅,她也不顾旁人各色异样的目光,直奔向偏厅,把坐在其中悠然饮茶的陈霁星拖了出来。
陈霁星冲着她笑:“如何?可出了一口恶气?”
阿妩摇了摇头:“此地人多眼杂,我们上了马车再说。”
一上了马车,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她才长舒了一口气,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向陈霁星:“表兄,你怎么不把你的安排告诉我”
陈霁星猛地展开了折扇,扇底的微风掀起了阿妩几缕发丝,吹开了淡淡的茉莉清香气。
“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么?”
他支起半边脸笑道:“怎么样?感觉还惊喜么?痛快么?”
阿妩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哪里是惊喜,简直要吓我一跳了。”直接派府衙的人上门了,谁能招架得住?
陈霁星听了这话又是一笑,正要回她几句话,目光忽地被什么吸引了去:“表妹你看,那是什么?”
阿妩循声望去,原来是国公府门口的几个衙役。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各个生得英武不凡,站成一排,瞧着颇有气势。
她如实作答了,却见陈霁星拧着眉问:“衙役?他们犯事了?”
——什么?
阿妩只觉荒谬至极,失声道:“难道不是表兄安排的?”
“什么我安排的?”陈霁星一怔,哑然失笑:“你表兄才回大衍几天,哪有这么大能耐?表妹未免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那是谁?
一瞬间,一个名字映在阿妩的脑海之中。
唯有此人,既知晓当年她父母遗产的内情,也有能耐请得动京兆府尹亲自出马、登英国公府大门搜查。
……也唯有此人,会对她拜托之事如此尽心尽力。
阿妩忽然站起了身,乌黑发髻险险挨到了马车的顶棚:“表兄,我要下车。”
陈霁星扶了她一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去找一个人。”
陈霁星先是惊异,刚想细问此人是谁,片刻之后一脸了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