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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洗漱完后,平躺于榻上。羁旅苦役的疲惫漫过全身,把他不讲道理地往梦境中拖去。

纵使陷入梦中,他的睡相依旧板正,平铺于瓷枕上的墨发一丝不乱。

他又梦到了阿妩。

那是个很浅的梦,一切皆是含混的,唯独一个女子真切而清晰。

她好似走在混乱的长街之上,被小贩背上亮晶晶的糖葫芦吸引了目光,思量了片刻,掏出几串铜板买了一串。

谢蕴欲走上前去,却发现自己被捆缚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他只能喊他的名字:“唐姑娘——”

对女子似是听见他的声音,沾了冰糖的朱唇微微发亮,冲着他嫣然而笑:“世子。怎么又看见你了?我们真的好有缘。”

她含桃的颊边攒出清甜的梨涡:“不过,世子你还没听说吗?我现在不是唐姑娘了。”

“我已经嫁人啦,世子你可以叫我陈夫人。”

不知何处传来碎裂的声音,梦被彻底击溃。谢蕴乍然从榻间起身,榻边的一柱安神香才烧了一半。

换算下来,他只睡了半个时辰。

泛白的月牙挂在天边,不过戌时,出云居已是悄寂一片。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在休息,无人敢出声打扰。

月波摇落散在池中,满院的波光粼粼。

清寂的夜,最能蛊惑人心底的欲望。

谢蕴闭着眼,勾画出梦中消失的片影,终于唤出心底藏了许久的名字:“唐姑娘。”

“……阿妩。”

他忽地起身,穿戴好衣物,朝双亲的院中走去。

他想用娶妻的责任来斩断心意,却浑然忘了,那个被娶进门,却无法真心以待的女子,该有多无辜。

既自诩为君子,克己守礼,更当忠于己心,不容动摇。

谢蕴之妻,唯有一人当之。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世子

第24章

烧了《青梅记》

淮安王府, 正院。

管事们站在一排,恭恭敬敬侯在门外,等着向长公主汇报产业。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进程。

“回长公主, 世子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玉质金相的男子款步走来, 如潇疏清风、琼芝玉树, 说不出的优雅和清贵。

长公主合上了账本, 面露讶异之色:“蕴儿, 怎的突然找我?”

每个清晨, 她都要饮一杯亲手烹的茶才痛快。儿子不爱那个味道,向来能避则避,怎么今儿个, 一反常态了?

添了红枣和洛神花的茶水颜色微微泛红,谢蕴面上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抗拒之色:“是有事来求母亲。”

长公主了然一笑:“说罢,有什么要求我的?”

谢蕴却兀自起身, 端端正正行了一礼:“昨日儿子所说的戏言, 请母亲将之忘却。”

“什么?”尊贵秀美的妇人愕然不已。

昨日说的话……难道请她相看女子竟是一句戏言?儿子一向稳重有加, 怎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片刻后,长公主才反应过来——什么戏言, 分明是反悔了。

她不禁微微摇头, 儿子愈大,心思也愈发看不透了。

“好了, 我就当你从未说过就是。幸亏蕴儿你说得早, 不然可是要耽误人家的女儿了呢。”

“是, 一切皆是儿子之过。”谢蕴又板正行了一礼。

“好了, 莫说这个了。”

长公主早习惯了儿子仪行合度的做派, 也不见怪:“你归京的音讯, 恐怕皇上业已知晓,不日就要召你进宫的。你可想好要如何御前奏对?”

谢蕴漆眸微暗:“都想好了,除却一事想不明白,还须向娘讨教。”

“何事?”

“顺平七年父亲受伤,当中可有皇上的暗手?”

长公主面露愕然之色,一瞬不瞬盯着儿子的脸,许久未曾回答。但依她的举止,答案早已不言自明。

谢蕴瞳孔微缩,一瞬站了起来:“这么多年,爹娘缘何瞒着我?”

长公主却避开他的目光:“我和你爹不说,你不也知道了么?是老赵告诉你的?”

“不是。”谢蕴的玉色手掌紧攒成拳,又一瞬松开:“是我遇见另一位受皇上的算计,下场惨淡之人。”

“谁?”长公主身子

“是叶家后人。”谢蕴将春袖及叶穹之事和盘托出。

“想不到那小丫头来历竟是这样,也算出身不凡了。”长公主端起茶盏,遮住惨淡的面色,良久长叹一声。

“罢了。既然蕴儿想知道,我便说予你听。”

“蕴儿也知道,你爹是天子秋狩时伴驾。御驾偶遇一头熊瞎子,你爹以命相搏,最后用一腿一眼的代价救回了皇上的性命。”

谢蕴沉声问:“那头熊,是皇上的安排?”

长公主摇了摇头:“那头熊的来历确实蹊跷,太医也诊出它体内有药性的残留。但当时我们手上并无证据,熊的狂暴与皇上有关。”

“事情过去这么久,线索早就断了,旧事重提也没了意义。”

旋即,她看向了眼前从小令自己骄傲的儿子。

“至于不告诉你,是因为连我们也难确定之事,若贸贸然同你说,让你生出仇恨之心,左了性子该如何是好?”

她唇畔苦笑,眼底隐约有恨色浮现:“而且娘原以为,你从小无意兵事,一心只爱读圣贤书。看在这个的份上,皇上会放过你。”

“没想到,他还是这么狠毒,一心拿你做筏子,想彻底离间王府和西北军才能放心。”

“可惜,他太低估咱们淮安王府了!”

“但儿子已经去过西北,再脱不开身。”谢蕴语气淡淡。

“是——”长公主道:“你与西北军有了来往,迟早会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想办法除之而后快。”

“蕴儿不怕么?”

她抬头看向儿子,只见他清隽冷峻的面容如旧,眼底半点不含惧色。

谢蕴声音清清泠泠的,却有种玉石俱焚般的干脆:“既然是儿子的选择,就从来不会后悔。”

“不愧是我儿!”长公主拊掌而笑。

-

禁中朱墙黛瓦,处处金碧辉煌,宫则是个中翘楚。

清和宫坐北朝南,宽阔大气,是凤仪宫外最接近上阳宫的一处所在。宫中人人皆以在此处当差为荣,只因此地的主人,乃是圣宠不衰的皇贵妃娘娘。

日光炽烈,照在合璧宫的琉璃玉瓦之上,如同点点浮动的碎金。

廊下,一个大宫女打扮的人前来通传:“回娘娘,三殿下来向您请安。”

“从哪来的,是皇子居、还是宫外?”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帘中传来,分明是冷淡如冰,却使人心中忍不住一荡。

“回娘娘的话,殿下是从宫外回来的。”

冰绡罗裳的宫女掀开珠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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