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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云珩怔了怔,立刻冲门外唤道:“四喜!木棉!你们先把这窗子遮上,然后赶紧去请大夫。还有,云璋他们应该已经准备从京城启程了,叫何顺快马往回赶,能从半途截住钟太医带到素阳来!”
屋内一阵嘈杂,众人七手八脚拿厚缎子遮了窗,只在屋子角落留了一根蜡,罩上羊皮灯罩。
“阿绫,你试试看,睁得开眼么?”
木棉递了块沾湿的帕子过来,阿绫擦干眼泪,勉强睁眼,发觉自己只能看到人影轮廓,却看不清他们脸上的五官。
“嘶……”四喜忍不住抽了口气,“这……”
听到那抽气声,阿绫胸口一凉,冷汗登时就蹿了一背,四喜看到了什么?为何这样惊慌?
顾不得疼痛,他用力甩了甩头,撑大双眼,死命盯着眼前的人……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阵阵刺痛让眼泪不受控地接连落下。
云珩慌张地拿帕子替他擦眼泪:“阿绫,眼睛疼是么?”
他反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怔愣半晌,才无声地说了一句:我看不清你……
云珩的手臂抖了抖,却又故作镇定地笑了:“没事。定是昨日太累了,你再躺下睡一睡,休息够了便好了。我偶尔看折子看久了,也会有一会儿看不清东西的。”
阿绫被按回枕头里,脑子麻木到不能思考,他只想知道自己眼睛到底怎么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素阳叫得上名的大夫都聚集在了这间卧室里,手忙脚乱又是切脉又是针灸,几个人忙到傍晚依旧束手无策,而他的视线仍然模糊一片,没有半分好转,只是疼痛减轻了些许,勉强止住流个不停的眼泪。
“公子这白眼仁出血出的厉害,您确定,昨日眼睛没受外伤?例如……被什么东西击打到?”
阿绫摇摇头,忽然想起葛老板那一闷棍,忙抓着云珩的手往后脑那肿包上按过去。
云珩的手指轻轻压了压:“这是……被棍子打的?”
阿绫忙点点头。
几个大夫又忙着检查他的后脑,半晌也没个定论,只说这病症不常见,还要回去再合计合计。
待嘈杂过去,阿绫摘掉压在眼上的冰帕子,起身摸到门边,听到四喜的低声劝慰。
“主子,这小地方的大夫,医术不精没什么奇怪。阿绫公子他只说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见了,而且方才那眼球都是血红的,现下敷过药,不也消了些肿,退了点血色么。何顺若是动作快,小钟太医两日后怎么也能赶到了。给他看过,再用些好药,阿绫公子定能很快好起来。”
“嗯……我知道……我知道……”云珩应得心不在焉,“忍冬呢,让她多准备些桂花蜜,喝药的时候别忘了加……”
“是。不过,主子您可千万别慌,您这一慌,阿绫公子不是更害怕了么。”四喜提醒道。
“……嗯,对……先,叫木棉进去伺候着吧……”云珩的语气不安到了极点,“我出去透透气再回去。”
是因为木棉不会说错话吧。
阿绫默默坐回床前发了好一阵子呆。
不多时云珩回来,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小心翼翼与他谈笑,他便也不露出半分惆怅,仿佛这眼疾并不存在。
夜里睡不着,他久违地想起了阿娘。
他初遇云珩的时候,她甚至认错了他们,难不成,他的眼睛跟阿娘有一样的毛病?那……他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拿针,不能刺绣了?不只是刺绣,他也不能看书,不能提笔,甚至连出门都会给别人添麻烦……他缓缓侧过头,月光不足以照亮,他们近在咫尺距离,他却看不清云珩的脸。
所以他自然也没有发觉对方已默默睁开了眼睛,直到那人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云珩在他耳边呢喃着:“阿绫不怕。我叫他们找最好的大夫来,若是治不好你,便一个一个杀掉。”
他知道这是玩笑话,却还是不住笑了出来,贴着云珩耳边悄声道:“……昏君。”
云珩顿了顿,掀开他的被筒挤进来,与他裹在一起:“皇帝有紫微星庇护,它护我,自然也会护着你。小时候,我见天生病,太医总让我多睡觉,我听话,好些病就那么一觉一觉地睡好了。”
阿绫不忍他担心,就全都依从他的意思,睡睡醒醒,每日里喝些润肺的汤药,用冰帕子敷眼,疼痛倒是也消减了大半,只是视线依旧模糊。
“今日眼珠子不那么红了。”忍冬送药的时候哄他,“这定是快要好了。”
阿绫笑笑,知道他们是好意。云珩忧心忡忡,下人们大气不敢出地伺候在身边,一同战战兢兢熬着,终于熬来了传闻中的钟太医。
“微臣钟敏,参见……”
“不用,先诊病。”云珩也不坐,就站在阿绫身边来回踱步。
钟太医年仅二十三,虽是太医院里最年轻的一个,医术却青出于蓝。他先将昨日纵火之事原原本本问明白了,才大摇大摆坐到阿绫对面,闭着眼搭了脉,又不顾病患的疼痛,上手扒开阿绫的眼皮,端着蜡烛检查了半晌,丝毫不怵一旁的皇上差点一把将桌脚掰断。
“钟大人,您,您下手轻一点吧。”四喜心惊肉跳从旁提醒。
怎料钟太医还不大领情,不咸不淡说了一句:“不然你来?”
前后不过一炷香,年轻气盛的太医随意在他手腕与后颈施了三针,便挥笔开了方子:“禀陛下,问题不大。这张方子上是外用药,每日抓来煮水,放凉后再浸湿帕子敷眼,晨起,睡前各一次,每次一炷香。我再开一剂内服的方子,主要是袪热解火邪。所以,这一日三餐要配合着,尽量清淡。另外,十天之内,得保证双眼避开日光。”
“就,就这样?”云珩不放心,“那他这症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确信问题不大?他,他母亲曾经就患了顽固眼疾,要不你再瞧仔细些?且他这两日东西也吃不下,兴致恹恹,只袪热就行?”
钟太医环顾暗如黑夜的卧房,不紧不慢答道:“任什么人关在这暗房里都会没胃口,活物啊,都要每日晒晒太阳才能精神。至于症状,微臣以为这仅仅是急症,而不是什么沉疴宿疾。人眼脆弱且喜凉怕热,灼烧出的烟气多多少少都是有毒的,他在里头熏了太久,再加上陈酿的酒入了眼,若什么事都没有才奇怪。哦对了,此外还请这位公子节制些,七日之内不要再行床帏之事,静心修养,免得内里生燥,再度加重病情。”
“咳咳咳……”阿绫险些背过气去,好在看不清对方表情。他故作镇定地摸到了茶杯,木棉立刻替他倒了半杯。
原本还觉得这太医实在年轻,心里没底,不想只摸了脉,连这种事都被他摸清楚了。
钟太医素来心直口快,四喜一惊,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陛下。
只见云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