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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法,逃罪者该当何罪?”
凭空一股威压笼罩下来,压得人喘不上气。
阿绫闭上了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秘密隐匿太久,今日终于能摆脱。
他清了清嗓子:“逃罪者,落网即可诛杀。”
第91章
瑞和帝习惯性地沉默着。
他太清楚了,人在这种时候,越是得不到一个结果,越是恐惧。有些人甚至会在等待中昏死过去,叶静远便是一个。
当年宣判叶府抄家流放前的一刻,他就这么坐在金阶顶端的龙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平日里那个极尽风流的美男子在大庭广众下面如土色汗如雨下,求饶在先昏厥在后,毫无体面可言。
没想到,如今时隔多年,他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儿子比起他,却是有些胆识的。
少年人不声不响站在桌前,没有痛哭也没有讨饶,只微微惊惧了片刻,那发白的脸便恢复了血色,甚至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安定。
十七岁的少年人而已,也懂得认命么?
瑞和帝居高俯视他,大难临头,他居然还在思考。
怪不得,云珩延随了他母后那个清高的性子,却能对这样一个出身市井之人青眼有加。
阿绫有些失神。
在宫中落网,是会被杖毙还是绞死呢……好在他没有家人,不会有人受到他这个脱逃者的牵连。只不过……他还有一个云珩……
“叶书绫。”瑞和帝倏忽开口。
阿绫一惊,顿时回过神:“卑职在。”
“你在想什么?说与朕听听。”
“启禀圣上,”阿绫想了想,如实答道,“太子殿下如今还在太庙,怕是要午后才回来,卑职刚刚是在想,该不该求个恩典,能见上他一面,也算是……有始有终。”
“……所以,你还想见他最后一面?”瑞和帝皱眉,冷声问道,“你以为,他回来了便能救你?”
最后一面……听到这样沉重的字眼,阿绫不禁一愣。
这最后一面,他该说什么?告别么?说恩情与钟情此生都无以为报?说请殿下照顾好自己?逢年过节记得替他点一炷香?
云珩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告别,势必要闹个翻天覆地,鱼死网破才罢休。
所以阿绫果断摇了摇头,改变了主意:“还是不见了。卑职微不足道,可为了此事,彻底伤了殿下的心,令他与圣上生出嫌隙,动摇朝堂,不值得。所以……”他打定主意,郑重伏身叩首,“皇上今日私下召见卑职,定是不想此事被宣扬出去,那干脆就连殿下一起瞒住。至于理由……恕卑职愚钝,还请圣上定夺。”
皇宫里秘密消失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定有一套说辞,就无须自己操心了。
瑞和帝觑眼,审视着那颗趴在地上的脑袋,似乎想看透这少年人究竟是不是在惺惺作态。
“起来吧。”沉吟半晌,他提起青玉镇纸,捋平了一张洒金宣压在一端,瞥一眼砚台中干涸的墨迹,吩咐道:“你过来替朕研磨。”
阿绫抬起头,看出他是要拟一份密令。
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怕,他起身走上前,像无数次替皇子们磨墨一般,轻车熟路提起砚滴倾倒几颗水珠,捏住墨锭,一圈一圈研磨开来。
那一双手上散发出的奇异花香气,与墨中沉香渐渐融为一体。
瑞和帝微微侧眼,少年不慌不乱,修长的手指被漆黑墨锭衬托得更显莹白,与那双清透的眸子一般,娓娓道出江南的温润与灵秀。
只站在一侧便能叫人安下心来。
实在是,可惜了……
瑞和帝执起笔,谁知羊毫的尖才触到纸上,便听窗外阵阵清脆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马儿们的嘶鸣。
阿绫打圈磨墨的手一顿,宫墙之内,没有军情之类的特许是不能跑马的……
“让开。”云珩的声音冷若冰霜。
“太子殿下稍安勿……哎!五殿下!您放手!容老奴先通报!哎!”
阿绫猛一抬头,那掩住的门扇砰的一声向两侧弹开,云珩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了御书房,面色发白,满眼的悲愤躁戾,仿佛下一瞬就要提剑杀人。
相视一刻,他们同时看到彼此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
阿绫迫不及待想安慰他,又心痛地想要钻进云珩的怀抱里哭一场。
他怕死,他委屈,可他也清楚,生离死别,被留下的人最痛苦。
这人怎么就……回来了呢……
瑞和帝微微抬眼,冷哼一声,一手照旧落笔疾书,另一手在半空挥了挥,示意其他人退下。
云璋见状也跟着奴才们一同退出了御书房,走前还掩上了门。
“儿臣,请父皇安……”云珩喘匀了气才后知后觉请安,他正跪一拜,随手将被风吹乱的马尾拂到背后去。
“请安。”瑞和帝半抬起眼睛瞄他,“看你这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是来要了朕的命也不为过。”
“……儿臣不敢……”
“你不敢?”瑞和帝冷笑一声,“朕摆家宴你敢不来,让你去思过,你敢提前回来,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
云珩本该在太庙跪到晌午的。
可一大早,云璋便风风火火大呼小叫地闯了进去。
见他还老老实实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五殿下心急火燎上手抓人:“太子哥哥!别跪了!快跟我回宫!”
今天是第三日,云珩每日早晚都要在蒲团上跪满两个时辰,要诵经礼佛,要忏悔思过。跪到这会儿双膝早麻了,被这样骤然一拖,自是起不来的。
他提不起精神,不紧不慢问道:“你怎么擅自出宫了,别是特意闯了什么祸,受罚过来陪我?”
云璋啧一声:“亏我急的上火。你若再不跟我走,可真来不及救阿绫了!”
云珩一怔,心里倏忽凉半截,腾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怎么了。”
“刚被父皇召进御书房了!”
他拔腿便冲出太庙,云璋跟在他身后喊道:“太子哥哥你别慌,我一得了消息就骑马过来了,应该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就……哎你等等我啊!”
云珩随便牵了匹马翻身而上,僵着胳膊挥起马鞭,狠狠抽在那马屁股上。
原来那日父皇刻意刁难令他不得已失控顶撞,再罚他出宫思过,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么?
若没有云璋犯禁出宫来向他报信,阿绫说不定也会像母后一样,被宣告突发疾病而亡……想起母后服毒的一刻,云珩顿时浑身发起抖来。
他将嘴唇生生咬出血,却依旧止不住颤抖,这辈子第一次在心里乞求起佛祖菩萨,哪怕只护佑他一次也好,就这一次,让阿绫一定要平安等他回去……
“让开!”他策马冲入宫门,不顾侍卫阻拦径直往御书房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推开站在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