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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神经衰弱,即使吃安眠药也无法入睡。
短短三天,她憔悴得不成样子。
钟闻直接请了一周的假来陪她。张小丽也明白,什么都没问直接开了假条,中途还打电话嘱咐:“让丁老师想开一些,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明白。”
钟闻苦笑:“谢谢老师。”
我们明白能怎么样,他们又不明白。
他们又聊了几句。电话临到挂断,张小丽又突然想起什么。
“哦,对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她道,“钟闻,咱们校长争取了一次学生老师去北华一中交流学习三个月的机会,文理科学生各去五名,老师6名。学生是按年级前五排的,吃住都由学校补贴。我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
“北华一中?”
听到这个高中的名字,钟闻心里雀跃了一下。但他目光转至床上睡着的丁果,还是拒绝了:“老师,我不去了。果果现在需要有人照顾。”
“但是钟闻,这次机会很难得,北华一中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生都是很强的。你去了之后会学到很多东西。”
钟闻还是坚定:“谢谢老师,我不去。”
“钟闻,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是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丁老师也希望你进步不是么?而且学校现在正在想办法压舆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的……”
听出张小丽语气都急了,钟闻也不忍再拒绝,只好含糊其辞:“那我考虑考虑吧。”
“好好考虑,啊。”
电话挂断,钟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走到床边。
丁果原先是偏圆脸,现在脸颊凹了下去,眼下一片乌青。即使是睡着,她也紧皱着眉,时不时抽动几下。
钟闻伸手给她撇开额上遮眼的头发,突然感觉很疲惫。
兜里手机突然振动几下。
他不想听,拿出来准备关机,却无意间瞥见弹出来的短信消息。
发件人:钟闻,我是朱梦,余款女朋友,能找你帮个忙吗?
朱梦:顺便,给你和丁老师道歉。
钟闻想了想,点开手机回复:好。不过时间不要太久。
约定的地点在学校天台。
这个点正是大课间,秋季午后的阳光不燥不热,风也轻柔,一切都是祥和的。钟闻到的时候,朱梦早就已经坐在天台边上,靠着加高的栏杆往下看。
朱梦是一班的纪律委员,平时独来独往,据说在外面认过几个小弟,算是个太妹。班里人都挺怕她。她很瘦很高,留着齐刘海,长发又黑又直,气质很成熟。
钟闻走过去,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等很久了吧?”
朱梦没回头,低头往楼下看。
钟闻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是余款死的地方。现在是大课间,学生在那个空地嬉笑玩闹,似乎早已经忘记几天前,一个鲜活的生命曾陨落在这方土地上。
她突然笑了一声,声音悲凉:“果然只有我记得了。”
钟闻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把矿泉水放在她旁边,反手扶住栏杆跨坐台沿上。
天台风很大,吹得人眼睛有些干涩。
朱梦倔强地别过脸,捂住眼睛,指缝有些晶莹。
钟闻从兜里摸出来一小包纸递过去:“想哭就哭吧,毕竟这种事……”
“不用。”朱梦冷漠地推开,梗道,“我才不会因为一个懦弱的男人哭。”
钟闻:“……”
可你都带哭音了。
不过这句话他没敢说。
朱梦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她深吸一口气,按住天台,动作利落地跳下去,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
她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礼盒,几步拍到钟闻身边:“这是余款留给江喻的。可江喻现在不在一中,我不知道他在哪,所以希望你帮我转交给他。”
钟闻看着那个礼盒,有些犹豫。
朱梦以为他要拒绝,拉下脸道:“江喻对余款来说很重要,他很珍惜这个同桌,你帮忙送一下东西很难吗?”
“不是。”钟闻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江喻地址在哪。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他推辞就很不合时宜。于是他只好点头:“好。”
朱梦又想起什么:“丁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钟闻苦笑,“她很自责,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做噩梦。”
朱梦沉默了一阵:“对不起。”
她微微仰头,快速地擦了两下眼睛,抓紧自己的书包准备走。
“朱梦。”钟闻叫住她。
朱梦停步,但是没有回头。
钟闻几步追过去,望着她的眼睛,问:“我能问问,余款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梦一愣,抬头瞥见他认真的表情,静默片刻,豆大的眼泪突然就这么滚落下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余款和我一样,原生家庭都不太好。他亲爸在他两岁那年就死了,和他妈吵架心梗死的。所以他从小是妈妈带大的。他妈妈,你应该也见过——”
“你别看他妈现在是这样,但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十里八乡都有追求者。当时看中正在做生意的余爸,两个人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但余款出生之后,余爸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还欠了很多钱。他妈不得不放下阔太太的身份去找工作还债。谁知债还没还多少,余爸就出轨了,两个人闹得你死我活,也就是那一年余爸死的。自从他爸死后,他妈就把所有的恨转嫁到余款身上。”
朱梦眼里又泛起泪光,她道:“余款三岁的时候还被他妈扔过一次,但他记忆力好,被警察送回来了。你知道吗,当时他跟我说的时候,还笑嘻嘻的,自夸说你男朋友我厉害吧,三岁唉——”
钟闻难受得说不出话。
“这还不止。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他妈都不怎么管他,每天从早到晚去打麻将。余款小时候没吃饱过饭,所以长大了喜欢囤零食,喜欢吃东西吃到撑,还得了胃病。有次他在家胃病犯了,他妈就那么看着,骂他跟自家老子一样装,最后还是他爬到邻居门口,邻居送的医院。”
朱梦又道:“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中,他妈又嫁了一个,对方带了一个男孩,所以她开始学着做一个母亲了。但这种转变更可怕。你想啊,她那么刻薄冷漠的人,怎么可能做好一个母亲?还不是稍不顺意就开始打骂?”
钟闻怅然道:“那他每天还能那么开心。心态真好。”
朱梦这回是彻底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哽咽道:“他的死我也逃不开干系。如果不是他妈发现我们谈恋爱,就不会来学校,他也不会被骂,更不会跳楼了……”
钟闻皱眉:“这不是你的错啊。”
他不明白,为什么最该反思的人不反思,反而是这些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