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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砂锅粥店吃了点清淡的粥,填饱了肚子决定返航。
在回到医院的路上,宓枝还是会忍不住时不时打开纸皮袋子,看看那条价格不菲的白色裙子。
靳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回到医院后,宓枝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喜爱,直接剪了吊牌,就直接把裙子穿在了身上,惹得隔壁病房的人连连称赞她好看。
听着周围人的赞美,宓枝像是一时的突发奇想,忽然对自己儿子道:“敖敖,我晚上想穿这条裙子睡觉,你觉得好吗?”
靳敖不清楚为什么母亲这么喜欢这条裙子,但宓枝喜欢,就遂了她的意。
高大的青年哄着宓枝道:“妈,买来的衣服就是要穿的,没必要忌讳那么多,你觉得晚上睡觉穿着舒服就穿。”
宓枝顿了顿,眼神里是靳敖看不懂的神色,才笑着道:“……嗯,你说的也是。”
靳敖陪着母亲到了晚上十点多,这是宓枝睡觉的时间点。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休息,而靳敖也打算先回家拿点忘记带来的日用品,等明天再搬过来陪床。
靳敖熟练地帮母亲掖好被子。
“妈,晚安。”
宓枝笑了笑,眼睛弯得像天边的月牙。
“敖敖晚安,明天见。”
***
只是谁都没想到,在第二天,宓枝就在凌晨的睡梦中离开了世间。
而那句“明天见”则成了宓枝这辈子永远都无法兑现的承诺。
靳敖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就从家里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见了宓枝的最后一面。
离开的时候,她还穿着昨天靳敖给她买的最喜欢的白裙子。
白色连衣裙整整齐齐地穿在他妈妈的身上,没有一丝皱褶,她嘴角含笑,似乎做了个好梦,又仿佛随时会从梦中醒来,在清晨弯着眉眼温和地叫他一声“敖敖早上好”。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宓枝为什么那么喜爱那条裙子,直到后来,他翻到了他们一家的相册,才知道宓枝一眼相中这条白色裙子的原因。
因为,这条裙子除了极个别的装饰不同以外,和宓枝当时初次邂逅他父亲时穿的那一条非常像,几乎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
高大的青年总是忍不住地想:在看到那条裙子的时候,他妈妈是否回忆起了自己见他父亲的第一面?
桐医生安慰说他妈妈在睡梦中走的时候,应该很幸运,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这已经是很多绝症病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靳敖迷茫地看着桐教授的嘴唇张合,却有些听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按照遗嘱,宓枝不想土葬,而是选择了海葬。
在处理宓枝的身后事的时候,靳敖觉得自己像是失了魂的人,意识飘飘忽忽地像是挂在天上的风筝,只靠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连接着他的身体。
靳敖明白的,他的母亲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所以宓枝选择了自己成为“自由”,化身成海边永不停歇的浪潮,恣意奔走。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靳敖对着空空荡荡的父母主卧还是有着自己的疑问。
宓枝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呢?
也许在她在自己即将与这世界告别前就有了预感,这才让自己带着她去了商场,再去外边看一眼这热闹的人间?
他盯着蔚蓝平静的海面,忽然记起,自己的父亲也是海葬。
靳敖想,自己父亲和母亲彻底地融入了这个世界,双方不分你我,这算不算一种别样而永恒的浪漫呢?
他没有答案。
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医院的人员给了一本他宓枝锁在床头的本子。
靳敖认出了上面熟悉的字迹——这是一本母亲写了很久的日记,连打着卷的边缘都被摸出了绒毛。
他认出这本子还是他小学参加征文比赛获奖时得到的奖励,那时他们一家三口还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靳敖并没有在拿到本子的第一刻就开始翻看,反而是举办完了葬礼后的那天晚上,在漆黑一片的家里,趁着月色尚浓,通宵翻看完了母亲遗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
出乎他意料的,即使被癌症折磨得不成人样,母亲的日记里似乎却并不存在阴霾。
她记载着每一天纯粹的快乐,以及他人点点滴滴的善意。
2014年12月3日
“今天因为化疗剃了头发,头上光秃秃的,但护士小姐夸我很漂亮。”
“我问了敖敖,他也夸我很漂亮,嘿嘿。”
……
2016年5月9日
“今天外面刮台风了,隔壁陪床的年轻人被淋了一身水,即使是这样,他给他爷爷带早餐的时候,还是笑着给了我一个鸡蛋。”
“不知道敖敖现在在学校干什么呢?他有带伞及时回家吗?”
……
2018年2月21日
“桐医生说,我最近好转了很多,可以适当到花园里散散步,下午就让敖敖推着我去花坛里看看日光和蝴蝶,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
2019年1月29日
“敖敖这个小笨蛋,连自己喜欢别人都不知道,样子真的好傻,明明自己在学校也是个学霸,怎么这么呆!”
“不行,我必须得给他点醒了!”
……
从第一页开始,按照时间顺序,靳敖翻看着母亲六年来记录下来的生活片段。
跟随着母亲的叙述,无数与母亲共度的熟悉画面从靳敖的回忆里浮现而出,像是无数被冲刷上岸的珍珠,一行行文字仿佛有了实感。
他知道宓枝从来不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自己,为的就是不让他担心,即使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她把每一天都当做是自己的最后一天,去发掘生活中的各种快乐和惊喜。
不知不觉间,靳敖已经翻到了日记最后一页,上面的落款是昨天。
他停顿,望了眼窗外,此时天边已经微亮,熹微的晨光恰好打在他母亲的笔记本上。
靳敖深吸一口气,看完了他母亲留于人间的最后言语。
泛黄发皱的纸张上只有两行娟秀的字体。
2019年6月14日
“我又梦见他了,这是第2313次。”
“是个美梦。”
……
靳敖知道他母亲笔下的那个“他”是谁。
那是他的父亲,靳统。
两千三百一十三个日夜,六年四个月又一天。
宓枝很少会提起靳统,而靳敖也很善解人意地没有过多过问自己的父亲。
毕竟,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挚爱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而自己却无计可施绝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甚至还是以车祸那样惨烈的形式。
因此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掀开那道仍在流血的伤疤。
可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