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1


“是我对不住你……”

瓷器握在掌心渐渐被体温捂得发热,林葭玥咬着牙跪在小佛堂前时而狞笑,时而痛哭。

她想过害沈千沭性命,可她又下不去狠手。她送了许多危险的东西入宫,也曾想过或许小小的五皇子会有一日因那些东西丧命,可是……

可是她……

林葭玥咬着唇,既痛恨自己,又自我厌恶至极致。

她恨自己既做不到至善,可原谅江行简亲手逼她杀掉骨肉之仇,又厌恶自己无法拥有大奸大恶之心,可无视无辜人命。

她恨她平庸,亦恨自己无能。

林葭玥仰躺在地上,死死咬着唇默然流泪。

她日日都能感受到灵魂剥离肉体的痛苦,以及贪嗔五蕴郁结,无法纾解的绝望。

江星坐在拢香斋檐廊上,未曾紧闭的房门随风透出点点痛苦哀鸣,她满目悲伤看着,却无能为力。

她知晓林姨娘不愿她看见对方疯魔模样,可她又着实不放心留她一人挣扎于苦楚之中。

夜风习习,江星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温婉端庄地继续坐在原处。

“小星星,你来陪我了?”

“玥儿姐。”

江星站起身,把手伸到一脸笑意的林葭玥面前。

林葭玥握住她的手,轻轻搓了搓:“这么凉呀,可冻着了?”

“星儿不冷,倒是您穿得单薄了些。”

“瞧着单薄,可我里头还有件加了棉的里衣呢。”

牵着江星从拢香斋走回绣烟阁,二人还一起打了会儿络子方各自回房。

天色渐晚,城阳侯府各房陆续熄了灯,沈千聿却还在来仪阁中坐如磐石,半点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倒不是他今日存了什么歪心,而是南庆使团来访一事,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挽似乎也瞧出他有事想说,便静静坐在一边,等沈千聿开口。

她不催促也不询问,温温和和的模样却让沈千聿那颗躁动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想了片刻,他将宋挽的手握在掌心中,闷闷道:“我收到密信,南庆使团要来东宁。”

“南庆?”

宋挽蹙眉,实在对这嗜杀好掠之国无甚好印象。

南庆兵力强悍,且无论男人女人皆可上战场。他们不仅好战,更好嗜杀抢掠。据闻可逼退南庆边军的,唯有早早死于夺嫡之战的肃成王。

四十年前东宁、南庆交战皆元气大伤,更令东宁人所不齿的是那一战直接抽了文惠帝的骨头。

这些年,文惠帝几乎到了谈南庆色变的地步。

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做出将太子送与南庆为质的决定。

“怪道殿下今日心思烦躁,原是如此。”

轻轻捏了捏沈千聿掌心,宋挽轻声安慰:“殿下可是对南庆有什么顾虑?若殿下愿意,可说与挽儿听听。”

“倒没什么不愿的。”

沈千聿语气平缓:“南庆皇族多嗜淫好色,上至国君下至郡王公主皆是如此。”

“南庆老国君有一子一女,倒并非他只生下这二人,而是唯有这二人他承认是他的种。”

“南庆新任国君秦湛乃老国君同皇后所生,而公主则是老国君同南庆涟漪夫人所生。”

宋挽瞪大了眸子,半晌方拧着眉道:“若挽儿没记错,涟漪夫人是南庆老国君的……”

沈千聿道:“嫡亲姨母。”

因过于惊讶,沈千聿就见她眼中神色慢慢涣散,似乎想努力找回神志,来说些什么回应他。

将人揽在怀中,沈千聿哼笑一声:“不说,亦是怕脏了你的耳朵。”

他的挽儿人虽聪慧但太守规矩,她根本不知这世上还有如南庆皇族那般可笑至极,可恶至极的人间炼狱。

想了想,沈千聿道:“秦娆,便是此二人的亲生女,她……”

思及秦娆,男人话语一顿,似乎是在琢磨该从何处谈起。

第180章 抚触

想了片刻,沈千聿方缓缓开口。

“不知是否因秦娆乃不伦之物,所以才惹了天罚,让她自幼无知无觉。”

“我曾亲眼见她赤脚走在碎了满地琉璃片的宫殿中,一路鲜血横流,她都毫无反应。”

宋挽闻言有些惊讶,她从未听闻过有这种人。

“她无法感知一切,没有痛楚大概也感受不到欢愉。”

“但不知为何,秦娆自及笄后便收了无数入幕之宾,我离开南庆时,她甚至还跟秦湛睡在一个寝殿中。”

宋挽眨着眼,面颊绯红。

这南庆皇族实在是……实在是秽乱不堪。

不知想起什么,沈千聿嗤笑一声:“秦湛也是个疯的,暴虐成性却对这个嫡亲妹妹宠爱有加,秦娆因生有缺陷便常以折磨他人为乐,我方到南庆不久,就曾见过她将铁凳烧红,强迫宫中宫女去坐。”

“我如今还记得那些宫女坐下后,响起的一阵阵皮肉焦灼声。”

见宋挽眉头紧锁,沈千聿抬起手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罢了,何必将这些东西说与你听。”

“我想听。”

宋挽抚上男人手掌,笑着道:“我想听,亦想知道殿下去南庆的那几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无论是苦的还是甜的,挽儿都想知道。”

她面上带着温柔笑意,如水一般柔和温润的嗓音,让沈千聿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若挽儿想听,我便说。”

被宋挽那句想知道他的过去,打动了满腔深情,沈千聿将人揽在怀中,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秦湛很是疼宠这个妹妹,亦从来不管她所作所为。南庆宫中女官宫女等,原本都是些官家子女,但后期死伤太多逐渐无人肯送女入宫,这宫女便由民间选进。”

“民间女子……境况更为恶劣。”

“坐铁板、躺烙铁、沸水烫人等事日日在南庆后宫上演,我那时觉得南庆皇宫之上,弥漫的尽是枉死之人的怨气。”

宋挽抿唇,许久后才道:“怕是那秦娆想要以此感受他人痛苦,看着别人痛不欲生,好似她也感受到了一般。”

沈千聿点头:“许是如此。”

“她可曾伤害过你?”

太子以吉荣身份苟且求存时,她便见过对方手脚之上那深入骨的伤痕,如今想来八成同这秦娆有关。

宋挽垂眸,遮住眼中厌恶。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秦娆此人,猪鼠弗如。

再抬头时,她环住沈千聿的腰低声喃喃:“她也伤害殿下了对吗?”

沈千聿有一瞬的犹疑。

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同宋挽说那些曾经受过的苦楚。

他一个大男人本也不觉如何,且早已过去的事他都记不得太多了。

只是宋挽想要了解他,他亦想将全部的自己都展露给她。

有些事,她早晚会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