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
茶。
乌尔苏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
“殿下,我……”他似乎有些为难。“我能够信任您么?”
“当然。”阿妮妲诚挚地望着内侍官深狭的眼。“整个砂之国,没有人比您更让我信任了。”
“很抱歉让您遭受了这些。”乌尔苏低沉地说。“但凡有可能,我并不想让您的眼睛蒙上任何忧虑。”
高大的男子低头,亲吻公主的手背。他的动作很标准,吻也在一切变得暧昧之前飞走了。于是无可指摘。
*
“如您所见,这是一个被诅咒的王庭。从前几代开始,砂之国的国王就痴迷于秘法,试图召唤恶魔。而先王确实成功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恶魔。”
“当然。而且不止一个。但不论什么恶魔,都十分邪恶,十分狡猾,也十分厉害。谁能满足它们的条件,它就会满足对方任意的心愿。于是先王利用那恶魔诅咒敌国,统筹砂之国各方势力,还预测了农业的收成。”
“听起来……也不是很糟糕。”
“对于一个国王来说,不是。但是对于人民来说……使用那种魔力需要很多祭品。一开始人们理解并忍耐这种牺牲,但是后来,国王日渐老迈,他一心所想就是延长自己的寿命。”
“这……也可以么?”
“很有可能。恶魔无所不能。于是先王变得昏庸、固执,荒废政事,却频频大肆献祭。因为畏惧恶魔的契约,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些。”
“可先王仍然去世了。”
“没错。先王活了96年,远超记载的任何皇族。相传他去世那一年,正是恶魔契约结束的时候。恶魔或许终于厌倦了他,找到了新的契约者,也就是当今的陛下。”
想起那片昏暗的禁区和缄默的仆从,阿妮妲不知道应当相信什么。毕竟恶魔邪恶又狡诈。就算它们本意并非如此,人的生命对于它们来说也只是筹码。
这种冰冷的认知,比单纯的邪恶更可怕。
“我从先王时期就开始侍奉,知道当今陛下的本性并非如此。”乌尔苏直直地站着,像是这王宫里最后一道诚挚的标杆。虽然诚挚是这里最不需要的东西。“当年先王为了献祭,诞下许多子嗣。陛下并不是最有力的继任者,他的登基是一场政变后的偶然。陛下原比其他高贵出身的皇族更聪敏,可恶魔契约也改变了他的性情。如今他已经笃信,那魔力是唯一能巩固他权力的事物,对其他的谏言漠不关心。阿妮妲,这种悲剧我看得太多了。”
乌尔苏有些悲伤,缓缓摇头。
“那究竟是什么恶魔,竟如此可怕……?”
乌尔苏叹了口气。
“凡人永远不是恶魔的对手。何况那恶魔握着王冠。亲爱的公主,如果不能让陛下清醒过来,彻底摆脱恶魔的控制。那么就算您……能成为这宫廷的女主人,也无济于事。”乌尔苏低下头。“很抱歉要这样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但我不忍心您抱着无谓的希望在这地方等待。回去吧!当今的陛下只重视祭祀,哪怕是为了誓约的王后,也不会同意出兵援助的。”
阿妮妲咬着朱红的嘴唇。
“王后”这个目标如今听起来不仅遥远,还让她难捱,特别是从乌尔苏的口中说出。
同时,乌尔苏似乎也轻微地皱了下眉,仿佛这个词是什么苦涩的东西。阿妮妲怕那是错觉,又怕是真的,不敢再看。
*
阿妮妲想要相信乌尔苏的话,又为自己的进退两难命运感到悲哀。乌尔苏将她送到宫门,正要作别,忽然有其他的传令官匆匆赶来。
“乌尔苏大人,公主殿下。”传令官向他们行礼。“陛下有令,召见银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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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有点一千零一夜的风格呢(虽然时代上更早一些),写新背景总是很开心,就像去很多不同的地方。
希望大家也能喜欢~
第5章 砂之诺 · 五
砂之诺·七
阿妮妲跟随传令者走到中庭的王帐前时,仍有些难以置信。像她这样的公主,注定要被这个富丽奢靡的宫廷遗忘。
“是陛下想到了什么新的活动吗?”
“回殿下,并不是。”
受召的公主只有她一人。似乎是王宫的主人一时兴起。同时在场的只有那些时刻寻找欢愉的美人侍妾们,和永不停歇的乐者。
而那神秘主人依然在层层纱帐和美人笑语里醉卧。美人们依然带着迷醉的神情,仿佛一生不曾知晓苦痛;琥珀或象牙色的肌肤和触手可及的诱惑,都骄傲地裸露着,竞相从肢体的缝隙发出柔滑曼妙的呻吟,起伏梦幻。寂寞是最可耻的事。如果没有他人安慰他们的身体,他们就自己公开表演抚慰。人人都像是欲望的奴隶,又像是欲望的主人。
这是只有此处才有的奇景。太大或太小的国家都有忧虑。只有豪奢到荒唐的深宫才能养出这种朝生暮死的欢愉体态。他们无需考虑任何现实,只需要绽放自己天生的吸引,比拼他们的引诱。
阿妮妲行了礼,但没有人留意她,只当她是一截乏味的柱子。滑稽丑怪的舞者在中庭表演,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内海的鲜鱼,时令的甜果与佳酿如流水一样递上来,再被侍妾们大肆浪费在金银线编织的地毯上。
可她的祖国即将罹受战祸。阿妮妲紧紧攥着手。哪有什么共同的宿命可言?命运是如此不公平。
如云的繁荣笼罩着宴会,也增添她的苦闷。有时她瞧着高座上相拥的美人和王公们,竟也觉得他们的笑容是苦闷,他们的放纵是苦闷。世人用力活在自我的苦闷里,并且编织着自缚的幻觉。
哦,这王庭中有人和她说过,一切真实都是幻觉。唯有美不是。那人清醒得堪称一个智者。
*
高座上的帘幕随着人体扭动而飘动。
醉醺醺的人体毫无生气地堆叠着,像是一种爱,又像是一种死。中心的尊贵主人摇晃金酒杯,深邃又朦胧的五官透过深红的酒液散射,随着那馥郁鲜艳的液体一起漾动。漂亮的男孩女孩簇拥着他,争相亲吻他的手指、足背和裸露的每一处肌肤,痴痴地乞求着垂怜。主人对此无动于衷,且有一些腻烦。他扬手将深红的葡萄酒洒向地面。“这是赏赐你们的。”
那些惹人怜爱的痴儿们立刻伏在地面。可酒液很快渗了下去。他们便伸手挖掘,争相将湿润的泥土送入口中咽下。因为吞咽得太过急切,有些人掐着喉咙,发出痛苦的咳嗽声,却不敢吐出一点渣滓。
国王这才纵声大笑了起来。
阿妮妲几乎想要逃跑。他要人饮,人们便醉;他要人渴,人便剖开肚肺。如果这人是她未来的伴侣,将比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