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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走马观花。
有时他好像在追一个人,可怎么都追不上,看见那人的背影变得干瘪,直至消失。
有时,那人会听见他的呼唤,回过头来。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
他只记得一双眼睛在那人脸上绽开,半睁不睁,怜悯疏离,盯得他背后生寒。
他眼皮沉重地醒来,懵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处不熟悉的空间里。
他缓缓直起身,忽然呼吸屏住。
韩思农在他的对面,脑袋歪在臂弯里,很安静地睡着了。窗帘拉得不够严,晨光从缝隙溜进来,跃上韩思农的脸颊,恰好似一道手掌宽,遮住了他紧闭的双眼。他褪去人间的味道,像神一样沉睡。
韩思农有许多面,是他贫瘠青春里不败的偶像,也曾是他延续十多年无悔的爱恋,他把他供上神坛。
无论时光变迁,他的爱恨增长与否,韩思农永远只会是他看到过的最震撼的人。
圣经雅歌有云,不要惊动我爱的人,等他自己情愿。
他不敢呼吸,只希望这刻被长久地凝滞。
他还是会痛,常常在想,为什么他们会走上狭路再相逢呢。
“爸爸——爸爸——”韩思农的儿子正在殷切唤他。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外。厉永奎有些慌神,心里对自己失望透顶。
不知何时,韩思农醒了过来,面孔转向他,手指虚虚搁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友友们觉得节奏太慢嘛,但没办法呢,必须要一点点来,消除误会,两人重新发自内心接纳对方,才能最后团圆。
第60章 chapter 58
韩炜搜寻叫唤老子无果,阿姨在楼下催他吃早饭上学,他应了声好,脚步声渐渐远去。一门之隔的两位大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韩思农也略带诧异,怎么这小子突然转性,一早就起来找爸爸呢。
没来得及多想,传来「嗵」的一响,沉闷,像是重物跌落。韩思农抬眼,发现厉永奎大概是下床没站稳,或许依然在宿醉,直接歪斜在了地毯上。
“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厉永奎羞耻得想找道地缝钻,结巴道:“没、没事,我就是腿有点儿软……”
话落,他便后悔了,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韩思农不作声,眼里笑意明显。
“要不要留下来吃早餐?”
厉永奎愣怔,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想必很蠢。
他稍微回忆起来了自己昨晚的「胡闹」,年纪一大把还厚脸皮借酒装疯,确实有点儿吃不消。
“算、算了吧……”厉永奎慌乱地别开眼,找理由,“我上午还要开会,赶时间,就不麻烦了。”
韩思农泰然自若地「嗯」了一声。
厉永奎在韩思农的注视下窘迫地穿好衣服、鞋子。
几分钟后,房间的门开了,厉永奎做贼心虚似的,探出脑袋。
“没关系……”韩思农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这里的人,嘴巴都很严,被看见了也不要紧。”
“我、我不是……”厉永奎心忖,怎么越说越变味了呢,算了,溜之大吉。
“我走了……”厉永奎转头,瞟了韩思农一眼,支吾,“那个……喝多了打扰你,不好意思。”
韩思农耸耸肩,唇角微微一扬,表示并不见外。
厉永奎无地自容,在韩思农的从容不迫对比下,多说什么多做什么都会显得多余,错误百出。
他最后看了韩思农一眼,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恋恋不舍。韩思农也在看他,面孔上挂着一个淡淡微笑,情绪却剔除得很干净。
厉永奎鬼祟出了韩家大门。司机在外等了他一宿,这会儿正放倒了椅子,在驾驶座上呼呼大睡。
他狠狠拍着车窗,司机被吓醒了,连忙摁开锁。厉永奎蹿进后座,拢紧衣领,脸色卡白。
他垂下头,双眼发直,发现膝盖处沾着泥垢,大概是昨晚拼着老命逞能,翻围墙,趔趄跌落在地,留下的痕迹。
太丢脸了。他有多少年没这般丢脸过了?
被韩思农驱逐后,他吊着一口气,装作狠戾绝情,贯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信念,明枪暗箭地阻挠韩思农。结果呢,只需一个夜晚,他就原形毕露。
厉永奎丧气地贴靠近车窗,眸光黯淡,胸膛起伏几下,长而重地呼出一口气。
阳光落在了他有些浮肿的左侧面颊上。
厉永奎走之后,韩思农又躺回床上,补了个觉。昏昏睡得正酣,却被手机震醒。
他睡眼惺忪,皱着眉,接起来。
苏素在对面叫他的小名。
“怎么了?”韩思农有些起床气。
苏素似乎抽了口气,“你最近有时间,方便回来一趟吗?”
“有什么事吗?”韩思农揉了揉脸。
“你爸爸他……”苏素吞吞吐吐。
韩思农觉出其中不妙,“他怎么了,妈,你有话就直说。”
“你爸爸他生病了……”苏素实在憋不住了,声带哽咽,“你能不能回来看看他?”
韩思农面孔暗了下来。他蜷蜷手指,做了个抓握动作,隔了半晌,才说好。
韩庭有阿兹海默初期症状,即是俗称的「老年痴呆」。发现已有一段时间,苏素一个人实在扛不住,挣扎后决定告诉韩思农。
苏素建议韩庭去疗养,韩庭固执,并认为自己无大碍。一开始,只是像短暂失忆,会骤然忘记自己上一刻在干嘛……
但韩庭糊涂的状态越来越严重,常常对着苏素,叫别人的名字。甚至有一次撇开司机离家,苏素大惊失色,调动人脉关系,一个一个天眼监控看过去,才找到漫无目的游荡在街头的丈夫。
她对这种生活状态,快要趋于崩溃。她希望儿子能加入她的战线,劝一劝韩庭住进正规疗养院,至少在有人看护的情况下,可以避免如上意外发生。
韩思农到父母家时,苏素正在照顾韩庭吃饭。
韩庭不太配合,甚至在指着苏素的鼻子破口大骂,骂她是骗子,要她滚出自己家。风烛残年变成糊涂蛋,却霸道本性不改。
他看见韩庭的胳膊在空气里挥舞,掌心里攥着一副筷子,像是要戳人。
七十多岁的身体,不再像以前那样威武,奇异得干瘪起来,走近还会闻到,这具老态龙钟的身躯里,在散发出腐朽的怪味。
韩思农并未上前阻止韩庭的失控,他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苏素面无血色,眼眶被熬得通红,既生气又委屈,可只能耐着性子,劝丈夫安生下来,继续进食。
韩庭忽然不动了,看向韩思农的方向。苏素循着他的视线,才查觉儿子在旁。她向儿子使眼色求助,韩思农才舍得移过来。
“你是谁?”韩庭虎视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