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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在疼,因为看见韩思农,这疼似乎更剧烈了些,甚至还冒出了绝望。
可他不会把痛苦向韩思农展示,所以,他就扯了扯嘴角,想笑。
这笑与快乐无关,只是为了韩思农。为了告诉他,他还能够替他争强好胜。
韩思农并不领情。厉永奎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场诀别。
他们要在这里,将一切摊开,以及杀死,这样,谁都不欠谁的了。
“命挺硬的。”
韩思农一步一步走近,用从未有过的残忍语调说。
厉永奎迟滞地惊骇,迟滞地激动,迟滞地想要奋力起身。
韩思农终于是走到床边,按住了厉永奎。
韩思农的动作那般坚硬,就跟他决绝的眼神一样。
“一报还一报,你逃过一劫,算你命大。”韩思农说,“我们两不相欠了。”
话落的那一瞬间,厉永奎真正意识到了,什么都伤不了他了,他在这刻失去了所有。
“你、你……”厉永奎哽着嗓子,却只哽出血腥味,从干涩的喉咙上涌,涌至舌尖,填满口腔,阻断所有语句。
是你吗?你,韩思农,想要我死吗?!用复制的手法,故意制造车祸。
当然是他,只有他知道自己,会在几时几刻降落。
这么低劣,这么莽撞,都快不像韩思农的作风。
却只是想要自己死!!
厉永奎目眦欲裂,惨白脸色遽然涨红,双眼更是要滴出血。好似下一个瞬间,就要扑过来,啖肉嗜血。可现实却是,他毫无还手之力,残废般地被韩思农钳制住。
韩思农彷佛不想拖延时间似的,开口,“身体养好了后,把文件都签了吧,就按照我们之前谈的条件,解禁时间一到,你就可以走。”
厉永奎被这些锥心话语踩着,压着,几乎扛不住。
一阵比一阵撕裂的疼痛,开始侵袭,心脏开始抽搐,可他必须张嘴,亲自问出来,“你真想要我死?”
韩思农居高临下,一只手从他脸庞拂过,继而移至耳后,最后停留至鼻尖。
换做以往,厉永奎会被这种亲昵激颤,身体过电流似的快乐。
可当下,韩思农的碰触,简直成为了刑罚,他每移动一下,那疼痛就越清晰庞大。
“怎么可能呢,小深。”韩思农收回手,轻声说。
都到这个时候了,韩思农还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厉永奎鲜血淋漓地大笑。
他本来连话都说不出来,却在一瞬间,积聚了所有力量,扯动伤口,碎裂骨头的,毅然决然发出笑声。
“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没有背叛你,为什么你不肯信我?”厉永奎问。
韩思农俯视着他,嘴角一边翘起,另一边维持着残酷。
“我不是不允许你作弊,可作弊被人发现了,就是错。”
“我没有!我没有!”厉永奎撕心裂肺地否认。
韩思农要剥去他,将他的血肉都剐掉,赤裸裸地给他判死刑。可他还是出于本能地在挽回。
一番折腾过后,厉永奎没了力气,哑下来。
韩思农依旧按着他,似乎要把他往死里按,不允许他浮上来,寻找生机。
厉永奎绝望地颤着眼皮,只觉得灵魂都被抽走了。
他现在只剩下一副残破肉身,这肉身连他自己都不想要,何提韩思农。
恍惚间,厉永奎听见自己说:“你最擅长的不是拒绝爱我,比起不爱,你更懂得怎么伤害我。”
“韩思农,在伤害我这件事情上,你简直天赋异禀。”
韩思农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没有回答,他并不记得了。
在很久以后,他努力回想,韩思农当时的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坚持给他下最后通牒。
厉永奎悲怆地闭上了眼。
脑子里反复着一句话——“结束了,就是这里。”
那是很后来很后来的一天,厉永奎已经搬去佛罗里达州,出乎意料的,他没有选择时髦的迈阿密,而是奥兰多。
因为,他一眼相中宅子的庭院,有半人高修剪整齐的灌木,草坪绿油油,大概有半公顷,接近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说是庭院有点委屈,简直可以称得上私家公园了。
他觉得很好,能够想象六七月充沛的阳光,瀑布一般洒下来,会有多么惬意。
车祸后,劫后余生的他开始害怕下雨,以及回南天的阴潮,还有那如钢铁般冰冷凝滞的视线。
细密不断的疼痛,啃噬骨缝,径直往里钻。肉身被逐年消磨,可那些无法了断的渴望,却一会儿泯灭一会儿复燃。
他希望通过感受到自然的轻盈、宁静,从而卸掉过往的不堪、凄怆。但很奇怪的是,越是试图忘却肉身经历的苦痛,越是会反噬地深陷进去。
韩思农带给他的半生忧喜,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里。
他站在新宅的草坪上,被日光晒着,在过去的微光,和彼时的暖光中,双手紧握。
“就是这里了。”脑子里迸出这句话。
他余生该逗留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儿了。
破镜虽然虐,重圆肯定甜。
野蛮人
第49章 chapter 47
201X
韩思农在周四傍晚六点左右抵达江城。
黄昏将近,空气浑浊闷热,有暴风雨欲来的前兆。坐在车上,街灯依次亮起,浓密的光晕,将城市的夜晚衬托得愈加繁华。
夏末的江城,无论在哪个角落,都能看见晒得奄奄一息的夹竹桃,粉艳艳,若有似无的香味在空气里铺开,粘附在人的鼻尖。
这气味对他而言,既新鲜,又怀旧。新鲜,是仍在盛放期,江城处处可闻;
怀旧,是许多年过去了,倒真没忘记。
他低头看手机,微信群和朋友圈里转着同一条讣告。
冯劳于前日过世,家属低调通知了圈内人,口风达成一致,等告别式过后,再向媒体网络发文。
下榻酒店,在W大附近商圈,韩思农特意让下属订的。Check in后,韩思农用打车软件叫了辆专车,去W大。
往W大的去途中,有一小段路堵塞严重,司机无聊且热情,尝试与韩思农攀谈。
“您是外地人吧。”司机操着江城口音的普通话问。
韩思农盯着倒视镜,看见自己的一双疲乏眼眸,笑了笑,回:“是,但我以前在这里念大学,对这儿不陌生。”
司机有些意外,“哇,哪间学校?”
江城人一向对本地的大学学府引以为豪,如数家珍似的,能够津津乐道出本省前三排名大学的各种优劣。
韩思农告诉他是W大。
“W大?”司机眼睛放光,略带激动,“那您真不简单啊,太优秀了,毕业几年了?”
韩思农沉吟了会儿,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