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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温度接近零度。
因为普遍受不了这种低温,「病人」会在半途挣扎着要逃跑,被治疗的人们会被强制要求穿束缚衣。
韩思农却对医生说,不用穿束缚衣,我能撑过去。
他真得没有反抗,沉默地将自己完全浸入。
整个「治疗」时间持续为一个半小时,他全程紧闭眼抿唇,不吭不响,除了头发之外,哪里都是惨白。
寻常人,在忍受极端痛苦之时,会暴出青筋,血管明显。可韩思农什么颜色都没有,只有白,奄奄一息,像死了似的白。
苏素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勇气再直视。她在治疗室外徘徊,整个人变得同韩思农一样冷。
后面,她根本不敢再过去,而且,她生出了负疚感,更是不知该怎样面对儿子。
她向医生打听,医生只说,韩思农面上看起来算配合,但还需再观察段时间。
她忽然迟疑了,觉得医生说的是不是也有问题,为什么都这样折腾了,还是毫无见效。
韩思农不申明,不抱有任何态度,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面对各种「治疗」手段,简直称得上坚韧不拔,仿若那些赴沙场的战士,视死如归。
她突然觉得荒唐,丈夫磨炼出的儿子,竟将父母和父母的好意当成敌人来对付。
好在,韩思农终于是松动,给了她和丈夫台阶下。
“妈——”韩思农叫她,“就这些可以吧。”
苏素回魂,点了点头。
韩思农一脸莫名地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苏素调开脸,不敢接收儿子深究的目光。
菜陆陆续续上齐,母子俩沉默地开吃。
吃到半途,苏素突然说:“我最近看了一些书……”
韩思农下意识皱了皱眉,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你知道金赛博士吗?”苏素停下筷子,郑重其事问。
“不知道。”韩思农飞快地回。
苏素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喉咙,在脑里过了遍要说的话,徐徐道:“他做过一个调查,就是把人的性向分类,男性啊,在20-35岁阶段,有11%的概率是双性恋,过了这个时段,其实选择会偏向女……”
“妈——”韩思农神色微变,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绕弯子了。”
苏素抿了抿唇,目光不知所措。韩思农盯着她,见她脊背和肩头在小幅度颤抖。接着,苏素伸出手,越过桌面,去寻找他的手,想要握他。
韩思农没来得及撤回,被她一把擒住。她的掌心很热,烫得他难受。
“真的不能原谅我和你爸爸吗?”苏素面容悲切。
常常喜欢原谅别人,是一种病。
他又不是耶稣圣父,又不受人拜仰,又不对这个世界负责,凭什么要求他去原谅,自我开解,放下发生的一切呢。
“原谅什么?”韩思农面无表情,“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需要我原谅?”
谈话进行到这份上,两个人都差不多苦大仇深起来,一桌美食,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结婚……”韩思农忽然话锋一转,“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看看的。”
苏素陡然愣住,这猝不及防的松口,令她几乎停止思考。
没过一会儿,包厢里传出了一阵压抑哭声。仔细听,这哭声是来自一个女人,带着些微释放,和得偿所愿。
关于同韩思农结婚这件事,直到此刻,齐婼浅依然觉得像做了一场梦,整个人持续不断地发懵……
四月受挫以后,每隔半个月,她都会找各种由头,飞赴异地见韩思农。
韩思农倒也不推拒,同她吃吃饭,偶尔看个电影,像正在发展阶段的男女那般。
她曾想过放弃,可见识过韩思农这样的男人后,哪还愿意将余光分给其他人呢。
有一天,她故意问起,韩思农父母为何不催婚。她拿自己举例,被家里催得几乎要郁闷而死。
韩思农坐在她对面,正专心致志对付一块牛排。
隔了少顷,她听见刀叉放下的声音,韩思农问,你要去见见我父母吗?
韩思农的父母,看起来是颇为恩爱的一对,他的家世看起来也不差。这也难怪,若不是在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下长大,韩思农断不会拥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
吃过饭后,为了图表现,她主动收拾碗筷,韩思农的母亲笑眯眯盯着她,甚为满意。
将餐具放置在洗水槽边时,韩思农忽然站在她身后,冷不丁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她手一抖,徒手摔了一个碗。
她被吓了一跳,说不准是因为摔碎了碗,还是因为韩思农这么不正式的求婚。
对于求婚,她设想过很多情节,希望对方布置惊喜,热情洋溢地昭告天下,要多隆重有多隆重。
可事与愿违,她只得了一个问句,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热泪盈眶地答应了韩思农的求婚。
她去抱韩思农,韩思农有些僵硬地回抱住了她。
两家父母见面后,很快,他们就订好了婚期。
闺蜜载她去婚纱店试婚纱,开玩笑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收了她。她抿唇笑,一脸对未来的甜蜜期待。
在试衣间里,她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她「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开口。
“你知道你的未婚夫并不爱你吗?”一个听不出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像是用了变声器。
她明白,韩思农选自己,不是出于感情,还有许多附加价值,但无妨,她已经笑到了最后。
一个男人愿意赋予一个女人婚姻,不比许多不切实际的承诺来得更可靠吗?
她握着电话,并没有被退却,反而志气高涨,“他愿意娶我,不正是我赢了吗?”
那边呵呵笑起来,笑得有些仓皇,像是同情她似的说:“傻瓜,面对韩思农,怎么会有人赢呢?”
没等她反驳,电话就挂断了。
她斟酌了几天,决定还是不将这个小插曲,告诉韩思农。
韩思农这么优秀,必然有需要收拾的许多段感情,就像她向那些暧昧对象一一发去信息,宣告自己即将结婚,该断联了。
婚礼前夕,她在酒店豪华套房里,盯着那件自己精心挑选,量身裁定的婚纱,自言自语,我选择对了,是吧。
韩思农没想到厉永奎会来婚宴。倒不是害怕他闹事,毕竟,他们已经谈妥了。
婚宴快到尾声,不少人陆陆续续走掉。
韩思农从忙碌里慢慢醒酒,眼光逡巡,发现厉永奎坐的那张椅子已经空掉。皮质椅上还有凹陷的软痕。
他没想过一定要留下他,也没想过让他来承受自己受过的苦。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不是吗?
他以前,将人和人的相遇,当作一种不走心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