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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啊。”Elvis说着弯了弯眼睛,笑着说:“开心最重要。”
陆野眸光一动,从Elvis身上莫名看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
齐燕白跟Elvis的性格天差地别,处事风格也是天上地下——齐燕白克制而谨慎,哪怕是不在他面前,在面对其他不需要深交的同事和家长时,他也是和风细雨,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舒服;但Elvis不是,他放肆而随意,道德和法律好像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仗着自己的资本随意挥霍人生,好像不把世上的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但此时此刻,陆野却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看到了同一种东西。
那是一种很明显的自我意识——只是Elvis的自我意识更强,而齐燕白更加委婉而已。
其实这段时间里,陆野一直也在想,齐燕白明明表现得对他一往情深,好像失去他的爱就像是鱼失去了水,下一秒就能躺在地上干涸致死,但他做出的事又那么大胆,就从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一样。
他自私、自我,为了自己安心,潜意识里就没把陆野当成一个需要尊重的独立人格——陆野愿意相信齐燕白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但这种潜意识却与他表现出来的爱意背道而驰,所以哪怕陆野情感上想要偏向他,却总是在左右拉扯。
但直到现在,面对着面前的Elvis,陆野才终于隐约明白,原来这种矛盾的根源其实并不在齐燕白的感情深浅上,而是在这里——在他骨子里的人格认知上。
一个成年人生活在社会里,总要面对千奇百怪的毒打,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一帆风顺的,也没有所谓的心想事成,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个互相妥协的过程——大部分孩子在从“幼童”过渡到“成人”的这段时间,总会在社交和教育中慢慢明白这一点,但或许是齐家教育太过缺失,以至于无论是Elvis还是齐燕白,好像骨子里都没有关于这种“妥协”的认知。
所以他们总是下意识去追求最简单、最快捷、最舒服的应对方式,也根本没有面对“拒绝”的能力。
“但齐燕白这一点就不像我。”Elvis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强行把话题掰回了齐燕白身上:“他太‘正常’了,想得也太多了,明明生活有更简单的方法,但他偏偏不要,反而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是吗?”陆野问。
“是啊。”Elvis说:“比如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在乎父亲的认可,对我来说,画就是发泄情绪的手段,还有获取金钱的工具——其实我们家没有几个人喜欢画画,但只有他一个人,明明没那么喜欢,却总是想从上面得到情绪。”
“他需要情感反馈。”陆野说。
这一点陆野早就发现了,齐燕白嘴上说着不需要家庭,不需要亲情,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不需要这些东西——他对这些陌生的感情并不抵触,也从不排斥,在陆野带着他去陆文玉家过年的时候,他也很明显被这些东西触动了。
“对,反——反对!”Elvis没听过这个词,但他连蒙带猜地明白了意思,口音别扭地复述道:“就是这样。”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很别扭,也不喜欢他。”Elvis眼珠转了转,终于图穷匕见,循循善诱道:“所以你最好把他留在中国,别让他回去惹人讨厌。”
“是吗。”陆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约见自己了,闻言上下扫了他一眼,故意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所以你总欺负他,没事儿还烧了他的画,让他在年底评奖上出丑?”
Elvis:“……”
Elvis上一秒还暗搓搓地在想如果陆野不同意,他应该替齐燕白说点什么好话,但下一秒就被陆野这种语气微妙的指责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了起来。
“什么叫我欺负他!”Elvis大声喊冤道:“他才是会报仇的小心眼!我烧了他的画怎么了,他第二天就潜进画室!用刀把我的画也割破了!”
他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想在陆野面前给齐燕白塑造个好形象的目的,愤愤地骂道:“他才是个小心眼,大骗子,偏执狂——”
陆野没有说话,只是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唇角。
Elvis正骂着,陆野搁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齐燕白的短信消息从弹窗里跳了出来,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今晚下班回家吗。”他说:“我买了鱼。”
或许是还没逼到份上,最近这段时间齐燕白再没有展现出那天对峙时的攻击性,但相应的,他也从没安分过,总是见缝插针地刷存在感,早中晚发来的消息就没停过。
其实这不是个聪明的办法——如果齐燕白足够冷静,他这段时间就该乖乖地销声匿迹,等着陆野发热的头脑自己冷却下来,然后慢慢地自己想起他的好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死缠烂打,总是把人的情绪往火上烤。
齐家真是个离谱的家庭,一个正常人都没有,陆野想。
齐燕白也好,Elvis也罢,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近乎孩童的纯粹——Elvis讨厌冤枉,齐燕白害怕失去,他们明明生长在成年人的躯壳里,但在面对特定问题的时候,却横冲直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
这是教育缺失导致的人格缺陷,所以他们自私、放纵,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陆野的视线在那条短信上流连了片刻,最终没有回复,只是伸手熄灭了屏幕。
“Elvis先生。”陆野静静地打断了Elvis的暴走,说道:“我最后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Elvis说。
“你今天去见过他了吧。”陆野问:“这段时间都没联系过我,他状态还好吗?”
“一般般吧。”Elvis耸了耸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幸灾乐祸道:“可怜兮兮的,像条睡桥洞的流浪狗。”
这个比喻实在有点难听,陆野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没有和他争辩,只是伸手拿回手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感谢你的回答。”陆野说:“今天的客我请了,剩下的您自便吧。”
“哎?”Elvis微微一愣,纳闷道:“什么意思,你问完了?”
“问完了。”陆野说。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陆野一直很想知道,齐燕白对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基于他的掌控欲,还是基于他怕失去自己的不安。
陆野处理过很多家暴案,也见过很多掌控欲极强的人,那些人试图控制枕边人的行踪、社交、甚至行为——这些自我膨胀的意识催生了居高临下的控制欲,一旦枕边人表现出一点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