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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见外地舍去了后面的警官俩字,黏黏糊糊地跟陆野打了招呼:“这边。”
他坐在咖啡厅最后排的角落里,陆野的目光随着声音来源扫了他一眼,然后迈开步子,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Elvis先生。”陆野说。
“名字就行。”Elvis半趴在桌上,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陆野,一边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你来得好慢,让我等得急死了。”
“不好意思。”陆野毫无诚意地“抱歉”道:“来路堵车。”
“没关系。”Elvis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支起两根手指,从桌上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边试图去捏陆野的袖子,一边语气暧昧地说:“只要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气——反正你也喜欢齐,试试我也不错。”
Elvis跟齐燕白不对付已久,哪怕这次打定了主意要撮合他俩,也还是本性难改,一看见陆野就忍不住调戏。
但这次陆野却没有上次在警局时反应那么大,他先Elvis一步挪开了自己的手臂,然后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浮灰,淡淡道:“不用开这种玩笑了——你又不是Gay,对我也没兴趣。”
陆野的语气非常笃定,Elvis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短暂地空白了两秒,紧接着瞪大眼睛,夸张地惊叫一声。
“你怎么知道?”Elvis惊讶地问。
“我从进门的时候你就在看我,但眼神全程只停留在我的脖子以上。”陆野说:“相比起我的长相,你看的最多的反而是我的眼睛——比起对我有情感方面的欲望,你更像是在好奇我本人。”
大约是因为最近没有嗑药,虽然Elvis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个疯疯癫癫的多动症患者,但他身上那种因药物带来的癫狂感已经消失了许多,相应的,陆野看到的东西也随之变得更多。
Elvis本来是想给他找不痛快,没想到刚一见面就反被陆野打了个下马威,闻言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
“天啊。”Elvis笑着喊了声上帝,忍不住道:“你这样,我可真要喜欢你了。”
陆野很难理解艺术家们跳脱的脑回路,也懒得深究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到底哪里戳到了Elvis的兴奋点,只是无语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对赶来接待的服务生微微颔首,婉拒了对方递来的菜单。
“柠檬水就行,谢谢。”他说。
人长得好看在哪都有优待,服务生非但没因为他寒酸的点单而怠慢,甚至送餐的时候,还有意给他往饮品杯上多加了一颗新鲜大颗的去核车厘子装饰。
Elvis的视线在那颗车厘子和陆野中间转了个来回,笑眯眯地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服务生。
“打扰一下。”Elvis懒懒地拉了个长音,说道:“——给我也加一份提拉米苏。”
提拉米苏上桌的时候,Elvis终于结束了那种旁若无人的狂笑,他用勺子拨动了一下蛋糕上的巧克力片,托着下巴打量了陆野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安静?不想问问我跟齐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找你吗?”
亢奋期的患者思维能力活跃,讨厌被无视,几乎不需要怎么套话就能自顾自地说一大堆,陆野见状点了点头,顺水推舟地随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陆野的“好奇心”终于让Elvis亢奋起来,他眼前一亮,身体前倾趴在桌上,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是兄弟哦。”
果然,陆野想。
去掉烟熏妆后,Elvis的长相其实还算不错。
抛开因吸毒导致的消瘦,Elvis其实是很标致的混血长相,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跟齐燕白有很明显的相似之处。
陆野之前就怀疑过,Elvis提起齐燕白时的语气太过微妙,不像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反而像是认识了许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的人。
他好像对齐燕白异常熟悉,但又下意识地会跟他针锋相对——这种互相敌视又互相了解的关系并不常见,以陆野对齐燕白现有的了解来说,他能获取这种矛盾关系的范围就只有一个,就是他那个畸形的家庭。
“原来如此。”陆野说:“你们长得是有点像。”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Elvis歪了歪头,好奇地问。
“猜到了一点。”陆野实话实说:“他的社交圈很狭窄,你也不像是能出现在他‘朋友’范畴里的人。”
陆野有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咬了个重音,Elvis停顿了片刻,用他那半吊子汉语水平反应了一下,才听懂这串长句子下的言外之意。
“你一直都这么敏锐吗?”Elvis突然笑了:“什么都看得出来,什么都猜得到?”
那倒也不是,陆野想,起码在齐燕白身上,他就翻了一次大车。
“不过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怕你了。”Elvis用勺子把面前的提拉米苏戳得稀烂,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对陆野弯了弯眼睛,意有所指地说:“不过我不明白,既然他那么怕你,为什么不早点离开你呢?”
陆野没对这个问题做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他怕我,他为什么怕我?”
“因为他会撒谎。”Elvis的中文水平一般,有的词句不太会说,就会下意识换成英文,好在陆野的英文水平也还过得去,中英交杂间,也能跟Elvis顺畅地把话题进行下去。
“我们家里的每个人都会撒谎。“Elvis的语序有些颠三倒四:“谎言对我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好像很在乎‘真实’是什么。”
这是Elvis第一次这么明确地用“我们”来指代他和齐燕白,这种下意识划分立场的用词就像是一条轮廓分明的界限,在一瞬间把陆野和他们的世界隔在了两边。
他的用词那么自然,那么天经地义,就好像那个家庭的“规则”才是世界运行的基础,反倒是陆野这种人,才像是离经叛道的异类。
在认识Elvis之前,陆野听齐燕白提起过很多次他的家庭,也尝试过透过齐燕白的影子,去猜测那个家庭的模样。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界限分明的地方,透过一个全新而客观的视角,去接触那个“世界”。
“我不该在乎吗?”陆野反问道。
“我不知道。”Elvis说:“反正我们没人在乎。”
“所有你们在乎的东西,我都不在乎,”Elvis丢下勺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冲着陆野摊开手,无所谓地说:“什么情感、真相、互助友爱,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啦——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陆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