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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难受。”
方家财戴着手套阻止老先生的行为:“要是连你也病了,筱姐打电话来肯定会知道,到时候她会更难过。”方家财嘴巴功夫厉害,劝人不止一个方法:“你要保证自己健康,才能保证奶奶的健康。你俩要是都出事了,到时候谁去参加筱姐的婚礼?这雨总会停的,我们也会有出去的一天。”
说到这,老先生眼眶红了,深深地看着老太太。方家财把老太太扳回货架上,白瑾拉起地上的老先生。
砰!仓库的门被一脚踹开,愣头青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指着里面的人。“呵,我还以为您真那么佛心呢,对着个陌生人都能这么护长护短,原来是认识的啊?那您装什么正义使者?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在白瑾的惊呼下,方家财被闯进来的愣头青拎着领子拽出仓库。方家财没有任何防备撞上货架,货架应声而倒。愣头青一边揍人一边骂,让来围观的群众都知道方家财包庇老人。方家财无意间建立起来的权威崩于一朝,有骂他的,有朝他吐口水的,还有一两个帮着愣头青揍他的。白瑾边哭边拉开打成一团的人,期间被误伤了几次,方家财在混乱中瞥见,瞬时来气,他一没有刻意隐瞒,二没有伤害任何人,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他蓦然想起何弗曾经问过“洗房子是不是不对的”,或许是吧。
方家财本身脾气并不好,中学时就曾经把那些盯上何弗屁股的人揍得满地找牙,现在能赔着笑脸说场面话,都是被卖房子应酬客户磨出来的生存技巧。看见白瑾的脸红一块白一块,方家财实在无法忍气吞声,于是他把单方面挨揍,升级成双方对打。
几乎是在一瞬间,小黄毛握紧手里的断枝划水走人。开玩笑,这几天他就吃了那么一顿泡面,又游了一夜的水,他进去只有挨打的份。他继续在西湖羹里划,路过几个已经停雨的地方,全挤满了人。每个人都虚脱得互相依靠在一起,否则会滑落水底,他们看见小黄毛一个活人飘过,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还是回旧楼吧,纵使那里同样只有饥饿,好些角落也沦为外来者的便池,但好歹有两个警官,说不定过两天又出来派点小饼干。小黄毛越想越激动,竟然有一种启程归家的错觉。他越划越快,忽略了身边飘过的肉末,终于在胳膊抬不起来之前回到旧楼。
其实每天楼里的人有少数会像他一样进进出出,只为了找到更好的生存空间。每当见到熟人回来,大家便知道外面的情况或许更恶劣。有些人就在这种无言的信号中等雨停,等水退。
小黄毛想挤回萧筱和陈晓柳家门前,那是不可能的,一旦有人屁股离地了,那空位便立刻被人占据,没有撒尿标记回头说“这是我地盘”这种做法存在。小黄毛挑了底层的一个楼梯角落待着,揉揉手揉揉脚,明天这胳膊和腿肯定酸痛得动不了。
离他最远的一户人家,门前倏然窜出个人来,高高瘦瘦的,蓬头垢面,在一片酸臭味中分不出谁更难闻。大家以为这人要往外走,默默欠身让出通道,结果这人猛地发狂撞向身旁的大门。那哐当哐当的声响把所有人都震住了,谁也料不到看上去如此羸弱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旧楼住户对安全隐患考虑得少,很多都是一道木门,阻隔开私人空间与过道就完事了。
疯子在众人回神之前把大门撞开,迈开步子冲进去。房子里登时尖叫四起,有男的有女的,大人小孩都不缺。叮铃哐啷,什么东西倒了,什么东西碎了,什么东西被摔到墙上,过道里听得一清二楚。门外有胆子大的人往里瞧,不料眼睛没瞪两秒便慌忙捂着闭上。
等里面的叫声变得奄奄一息,门外的人才反应过来要救人。小黄毛第一个拨开人群跑到房子里,身后跟着几个离得近的,你推着我我推着你,互相壮着胆子一同进门。
最先看见的是倒在玄关的一个男人,脸上全是血,五官移位面孔凹陷,看不出是个人。他还能喘气,只是进气多出气少。往里走是凌乱的客厅,一个女人伏在地上抱着什么,她腹部淌出的血流了一地。小黄毛轻轻把她翻过来,她肚子上插着一些玻璃碎片,要是能拼回来,应该是个喝水的杯子。在她怀里,窝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脑袋随小黄毛的动作随意摆动,那种随意有些诡异,像是牵着绳的溜溜球。直到小黄毛去拨小男孩的头,才发现小孩的脖子断了,支不住头髗。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缺气息。
小黄毛循着声响走到厨房,看见那疯子随手抓到食物无论生熟都塞进嘴里,土豆上带着泥也照啃不误,噎着了就拧开水龙头喝自来水,吃得不亦乐乎。进了屋的人被疯子茹毛饮血的样子吓得不敢上前。
小黄毛依然是反应最快的,扭头往楼上跑,把陈晓柳和萧筱家的门敲得砰砰响。
“楼下杀人啦!死人啦!”
等小黄毛带着两名警官赶到案发现场,疯子像一条吃了大象的花蛇,不断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难耐的痛吟。两名警官在来的路上听小黄毛说明白了,进门时扫视一遍现场,跟小黄毛说的所差无几。他俩合力把疯子逮住,用电线把人捆在椅子上。疯子的痛苦没有减少半分,来回蠕动,硬是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陈晓柳去查看伤者的情况,萧筱则寻问疯子哪里不舒服。
“肚??肚子??”
萧筱摁了摁疯子的肚子,可厉害了,硬得像装了石头。她去厨房查看疯子到底吃了什么,目睹风卷残云的状况后乍舌,她应该问问疯子没吃什么。陈晓柳走到萧筱身边摇了摇头。这楼里突然出现一个冲动型杀人犯,着实令人人心惶惶。然而等他俩回到疯子跟前,疯子已经吃撑肚皮断气了。这旧楼有萧筱和陈晓柳在也没什么用,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死了四个人。
小黄毛看见尸体没多害怕,他今天“出门”见得有够多的。无论是他游水的时候,还是划船的时候,身边都会飘过惨白惨白的肉末。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只希望肉末别挡他的路。他从这户人家的窗往下看,底下正好飘过一具穿着红棉袄的尸体。
红棉袄随水流飘啊飘,飘过古宅。
小粉毛哭了半天眼睛都肿了,她吃不下的午饭落到瘦公鸡的肚子里。她在古宅里乱晃,等着小黄毛的电话,一不经意晃到牌位房前。她的眼泪涌出来,淹得发红的眼眶刺痛。牌位房里摆放的东西她一个也不懂,她在门口捡起一张黄纸,沾了雨水贴到后脖子上,盖住那个太极图。她又取下耳朵上的十字架,手腕上的佛珠。最后她面朝天井跪下,垂首抵胸,两手交握。
“请救救我们吧。”
她的一声乞求,与各地祈祷的声音融为一体。声音之浩荡传至神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