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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许是一路攻城熟练,强攻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上许多。幸得多亏这石漆伤害性极强,一时半会儿牵制得住。

就算侥幸有梯搭了上来,也会被藏身凹洞里的禁卫挥刀斩断手脚,毫不留情抛扔下去。

“布特当是气急的!”画良之施枪拉住面前半只脚踩上城墙人的脚腕,旋身三两下登着墙面飞奔几步,疾疾回旋一踢将不远处另一人踹翻下去,手中七煞伐杜未松,起先被缠住的那敌军重心不稳,大头朝下栽挂在墙上,惊恐大叫——

越是挣扎,七煞伐杜那铁链荡得越是厉害,不出片刻竟把自己满头是血地撞死在外墙上。

密箭簌簌至头顶掠过,屋檐上不少侯卫的弓手中箭,扑通扑通坠鸟般砸到城楼上。

画良之不敢去看,咬牙踢开尸体,怒道:“看来布特的内线还是传了消息出去。”

“的确,我们这儿人手充足还算可抵,不知其他——”

桂弘闪身到退半步,险些被头顶掉下的尸体砸个正着。他横剑叮当挡下数枚乱箭,眼看身后带旗的传令官匆匆赶来,立刻询道:“其他几处城门呢!”

那传令官重甲刺不透箭,以便不会在半路信儿未带到人先死了。他慌张扑跪在地,同时一枚利箭“当”地折断在他臂甲,撞铁声尖锐刺耳。

——“殿下!不好了!”

桂弘扫眼四处,抓了人问:“怎么?”

“朱雀门前的火炮未燃,许是前日天暖融雪,泡了引信,拦不得敌方大军,怕是要破!”

***

“陛下,南疆的军队到了。”

世帝躺椅在全洛别都行宫之中,往北仍不见春色,唯有宫中暖炉袅袅,吹出全是苦药香。

靳仪图立在阶下,接了游隼的信,再将那不大的鹰抖回空中去。

“布特六万大军疾势攻城,看样子是知道朝中事变再无退路——这可是将报复性的进攻,屠杀……太子就算三头六臂也阻拦不住。”

宰辅跪在下头瑟瑟发抖,苍老的声线被勒成极细一条,嘶声道:“血洗皇城怕是必然,既然全是死人传不出消息,对您而言反是好事,陛下弃城一事将无人知晓无人议论——”

“够了!”一直静不出声的世帝忽起爆喝:“是朕想如此的吗!谁知德惠那般心狠手辣,她谋逆通敌,却要害死自己的儿子!朕五子不去,他布特也不至于恼羞成怒,偏要屠城!”

“宰辅大人。”靳仪图从抱着怀的斗篷下放出右手,扶剑过去冷色道:“陛下需要静养休息。”

宰辅并无退缩之意:“臣也是为我大昭千百年江山思虑,代价不过一时,放长远而看,大昭盛世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呢!”世帝骇声道:“朕已然为这江山社稷弃了百姓,弃了……”

他顿然片刻,怆然道:“就算朕不说,不爱,不视,弘儿也是朕的儿子!”

“朕亏他太多,亏他太多啊。”

说罢猛地咳嗽起来。

坐在榻侧的陈皇后慌张起身为他抚背顺气,怎得忽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道:“靳仪图,送宰辅出去。”

靳仪图听命不问缘由必达手段,宰辅不敢再侃侃劝诫圣上释怀,趁这位挂着御前卫名堂的杀手出刀之前,则慌抱起衣角到退出去。

靳仪图往龙榻上瞥了一眼。

陈皇后取走世帝挡嘴的帕子,他清晰见得上面血迹斑斑。

靳仪图自别宫出来,复回歇脚的寝居想得一歇。

过会儿起了身,从柜中取出个红布包的盒子,掀开是些鹌鹑蛋大小的药丸子。

靳仪图投了一颗到嘴里,回身去倒茶水清喉,不想茶杯举到一半指尖忽颤,茶杯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首领?”

靳仪图本无情绪的脸上骤阴,手比心快地搭到剑上。

方劲惶恐退了半步,立刻低头捧拳跪道:“首领赎罪,是属下鲁莽了,贸然前来,无意惊吓于您,这就出去。”

靳仪图仍保持着弯腰捡拾碎杯的姿势,只是缓然放下扶剑的手,伸出的五指缩捏成拳。

“无事。”他冷冰冰道:“有什么急事。”

“没……”方劲掀目看了他脸色:“有关影斋这月的情报消息整理出来了,需要你过目。”

“过后再说。”靳仪图扶椅坐下,闭目摆了摆手。

方劲当是看眼色的人,影斋里能无事活到中年,还能成他靳仪图副手的人绝非一般。

自然不敢多言,匆匆倒退出去。

剩靳仪图独自窝在椅中动了动眼皮,默然睁开眼,死黑的瞳孔微微下移,落到揣在胸前的手上。

他很明显能看到自己的手指在细微的颤抖,却是无动于衷般抱怀闭回眼,蹭蹭内怀里鼓囊囊一条的东西。

方劲走出屋子没几步后驻足回了头,若有所思地望那憩在椅上小睡的人。

“怎么说?”背后人影一闪,窜出来个着黑衣的影斋手下,倒挂在屋檐荡了半圈,稳稳落到方劲面前。

“睡了。”方劲不耐烦道。

“又睡?”

秋乌摘下面罩,露出张极为狰狞的脸。

第118章 影斋

说是狰狞,秋乌半张脸无缺光滑,甚至可说有几分姿色,略带妖异邪貌,然而脖子转动到另一侧,脸颊上赫然是条狭长开口,两排森白牙齿清晰裸露在外。

那伤口并未连接到嘴角,以至于打远看好像这人面上开了个洞,或是生了两张嘴,更何况洞口会随张口闭口说话的动作不断开合,十分瘆人。

“平时警惕得像只单脚睡的雀儿似的人,怎睡得这么多。”秋乌斜眼一瞥,勒嗓低嘲。

“当是重毒难驱,还在恢复。”方劲道:“他再是百毒不侵的药人体质也不过凡胎肉体,曹亭廊中他的可都是七步剧毒,没那么好抵。”

“这不活的好好的。”秋乌嗤道:“怎没死了。”

“秋乌!”方劲慌地喝断他的话,压紧嗓音怒叱:“少说些疯话,谨言慎行说了百遍,影斋处处是首领眼线,没半点人情味的地方,杀人比杀条狗还简单!”

“当然知道。”秋乌不耐烦地撅开肩头,半蹬墙上恼火道:“他那年在千人海里往我脸上开了这么一刀,踩着众人残尸踏出谷底,打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服不行,得在他脚下忍气吞声做一辈子喽啰——可这伤,真他娘疼死了。”

方劲瞪他一眼:“亏你门儿清。”

秋乌埋怨声并未断,甚至吐字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不清活得到今天吗。你道我是像个蝠人似的轻盈无踪,体瘦脱骨可藏各处逼仄角落,还不都是拜他所赐,我想瘦吗,奶奶的,是我嘴巴漏饭!”

方劲看他那恨得真骂的嘴角险些笑了,反正影斋内人人为自己活就够,何必对别人的身残伤口产生共感,听他这么生气反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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