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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这一场仗——
无关输赢胜负,至少要为我国立下尊威,才不是什么苟且偷生,委曲求全,不负百姓期望。”
“是啊。”詹勃业怔怔道:“陛下选择退至副都,只留了您当替死鬼留在皇城之策,老臣确实是没法理解。毕竟如我一般家中老幼带残的,怎可能在一两天之内搬出皇城避难?要不是我家人在这儿,谁要打这场败定了的仗。”
“信我一次不行吗?”桂弘忽然笑道:“虽是无法夸下海口道一句定能胜的话,但至少绝是会拼到最后一刻。”
“……”詹勃业沉默不语,老将与桂弘直视的虎瞳拐了弯,瞥向别处。
“反正不是为我。”桂弘叹道:“只当为皇城百姓,为您家人守这座城。”
詹勃业抬起眼皮,闪了丝错愕过去。
“好了,天色已晚,大人还是好生休息,才有精力不是,孤且还有事未做,先行告退。”
詹勃业心里猛地绞成一团,说不出的是懵,是慌,还是动摇,乱得像麻。
只是看太子如此深夜孤身单马,连个侍卫都没有,入夜的冬风还是残破,吹得他大袍翻涌,颇显萧瑟。
茫然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一个人?画良之呢?”
桂弘噗嗤一笑,止了步子,道:“画良之在你们禁卫还真是香饽饽,怎么人人挂念?今儿他不在,可怜我光他的名字都听了足八百遍。养伤呢!虽说我桂棠东暴敛放荡,人性败坏,可其实还是有剩了那么丝毫良心。孤今儿事多得很,几乎绕着满城跑了一天,挺累的,总不能逼他带着那样的伤跟着不是。”
詹勃业恍然觉得有理,一捶掌心,又问:“那要不,老臣送您回去?”
“詹大人还是好好陪陪女儿吧,孤有腿,有马,有剑,有灯。街上也有巡夜的兵,担心什么。”
詹勃业失神地看着桂弘黑袍独马消失夜色下,但那行马的方向又不像是往宫门去的。
不过来不及奇怪,身后把完脉的郎中背着药箱出来,跟他拜了一礼,没问药钱,只交代了什么时日再来访,便也匆匆去了。
老将立在老旧发锈的府门外许久,蓦然回神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朝着宫门方向长拜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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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桂弘自己独一匹马在夜色下行得自在,想自己似乎很少能有这般独行的机会。
小时候胆小,处处要缠着他哥,长大了关进宫里头,除却身边常常跟着的太监宫女,看不见的地方说不定还要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而今终于能自己荡在街上,正赶半夜,街道上空空无人。
心里头反倒生出一种奇妙且溢酸的快感。
马蹄声在这月下可以传出很远,经久不散,马背将人摇晃得舒舒服服。
不过这种难得的惬意并不能持续很久,甚如什么昙花一现,不远处明堂堂的强光与琴瑟欢声便把他的祥和给掩盖下去。
桂弘停下马,抬头望这七层高塔,夜不曾昧的花柳之地。
不等他下马入门,浓烈的胭脂气早把人浸了个透。
西楚门口迎客的小厮是个笑起来会眯眯月牙眼的小子,白白嫩嫩可是讨喜,见着桂弘“哎呀”一声捂了嘴,欢天喜地跟条虾米似的弯着腰哄他进去。
“殿下真是许久不见呐,还以为您早把我们西楚给忘了。”
桂弘跟着经过两畔花栅,依旧没往那些呼客的官儿身上撒眼,只跟着应付一笑,道:
“忘不了,跟家宅似的地方,顶多忙些,没闲余过来。”
“带您上七层?”
“南娇娇呢。”桂弘往后偏了他一眼,问。
“南公子今夜有营生。”那小厮回道:“不过依这时辰,也快结束了。”
“嗯,让他直接上来见我。”
“好嘞!”
桂弘在屋内茶温三回后才等得人来,闲得暗格里的书都翻出来读了两遍,才见雕画的门开。
南娇娇从屏风后头绕过来,手里头还在往身上披着纱袍。
水纱飘渺轻薄,但也实在是透,自那冰玉似的胸口往上延伸到细长脖颈,全是斑斑点点不得言语的红痕,好歹是把衫披好,方来得及往耳朵后头掖那些个零散的碎发。
嘴里耐不住地念叨:“烦死了烦死了。”
桂弘往长椅里一靠,两臂搭在宽大的红木靠背,跷脚斜着他嘲弄道:
“怎么烦了,分明是你享愉悦的事儿。”
南娇娇瞪他一眼,那对儿细媚眼里总夹着水淋淋的嗔劲儿,让人觉不到冒犯。
“愉悦个鬼,不知道那老头平日里补的什么,来来回回没个完,弄得我都乏了。税民的钱呐,全叫他吃进肚子里,撒我身上。”
他解完气了,大方往桂弘脚底下一坐,半边身子栖到长椅上,盘双臂趴在上头,歪头朝他笑道:
“多久没见,甚是想您的。”
“不至于。”
桂弘垂目看着他那张讨好脸,无动于衷道:“西楚头牌每天要念男人多着,当没工夫想我。”
“那能一样吗。”南娇娇弯目嗤嗤笑道:
“那些个不过走马观花,银子联系着的皮肉关系,您可是恩人。”
“还是谢你自己吧。”桂弘偏了头,眼带戏谑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也不至于闯祸将你从那祭台上抢下来。”
“前朝恩怨,如今寻不到根去了。总之我这半生有趣,还不懂事的年纪被打成官奴卖进蜂巢,十四五开始接了没多久客就被中政院那老头买回家当宠,不过两年他人死了还要我殉葬——眼瞅要被一脚踹进坑里,竟被大昭的皇子爷看对了眼,强取豪夺带了走。”
南娇娇把自己说得直乐:“我寻思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不是,谁知道您那看对了眼还真就只是对眼,没对我动心呢,怎么撩都不碰,反来问我做不做你这西楚头牌,又要我陪你在心上人面前演戏,还不是把我卖了。哎呦,话本也没这么写的,事儿怎么全出在我身上。”
“人最初都是见色起意。”桂弘挑高半条眉毛,若有所思道:
“就当我救你那日短暂动过心吧。”
“真的很像吗?”南娇娇眨眨眼,枕到自己胳膊上仰头忽问:“我与那位大人。”
“……”
桂弘低头压眉,草草自他那细长斜梢的含情眼上掠过。
“不像,丝毫不像。”他顿上片刻,又道:
“他的眼是沉的,是深潭,让人不敢妄然涉足,而不是一汪蜜水,为勾人生的。”
“您这话说得可真叫人心里难过。”
南娇娇不悦道:“有谁生下来就是为了勾人的,还不是靠这个长大的,这么活的。”
桂弘直起身子,放肃严了声音:“你说你家曾是做什么来着。”
“我那么小,哪儿还记得。”南娇娇打马虎眼道:“叛臣,叛臣,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