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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色,桂弘把热水喝了,拍了拍画良之的肩,叫他在这等着,起身随楚东离到了山洞外头。
离他预测的暴风雪还有八个时辰,距离日出还有三个时辰,天还是晴的。
“先生。”桂弘屈躬道。
“在这儿最多休息两个时辰。”楚东离沉声道:“叫大家整顿,休息,明日日出前出发诱敌。我们不是一味的逃,他们要见到我们,才能准确跟着步伐,追踩进死圈。”
“我知道。”桂弘应着:“该见血了。”
第99章 逢敌
“看见这片江山了吗。”楚东离背身向前,云遮月影,割得人间片片点点。他站在山涧,半冻的川汩汩缓流,风摇枯枝,丛山叠嶂,延伸无限。
山外漆黑,又没半点人声,桂弘的背后是发麻的,不过一味忍着罢了。
“看得见。”他捏着手心道。
“终有一天。”楚东离挥袖伸前,抖出风声:“我要你将他收入囊中。这大好河山啊,我不希望它是由鲜血与猜疑铸成,只望殿下能知道,先生如此教导你,养育你,并非全为仇恨私欲,更是希望往后人间再无这等苦难,世上不要再有第二个楚东离,第二个姑获,而你——”
楚东离回身带笑,月下彷若天仙。
“亲历苦楚仍不颓败,太子殿下。只有你做得到。”
“可是先生,您看我这样。”桂弘扯得苦笑,他把自己扇得嘴角丝血,依旧抑制不住恐惧感排山倒海的侵袭:“连我自己都不自信。”
“您的疯病不是不治。”楚东离负手转身,正色道:“正如画大人所言,是先生的一味挑拨毁志,伤口不能结痂,才至如此。或许十六年间,先生只是想要你活,只是为今日隐忍,不得不出此下策,你大可以责怪,先生不后悔。不过往后,若是画大人在,常伴身侧,或许无关疯癫、恐惧,一定会好。”
桂弘晃神片刻,瞳孔细微地颤抖,挣扎,再沉气吐息,颔首诚恳道:“谨遵先生教诲。”
洞内画良之见两人迟迟不进来,不知道又在背着自己说什么悄悄话了,
虽然眼下楚东离应该不会发什么羊癫疯的再去扰乱桂弘心智,但他心里就是别扭,悬着放不下。
赶早睡了得了。
画良之挪了窝,把割烂的兽皮披风抖开,当成被子裹进去缩在火边上。临睡前扫了一眼,目光正撞见边上盯着自己发呆的柴东西。
画良之:?
那少年见视线碰上,慌地尴尬一笑,忙是扭过身子,蠕动几下装成睡着的样子。
苦寒中睡睡醒醒,昏昏沉沉。
终是火光衰弱,天蒙了。
画良之摸爬起来,用楚凤离先前给他的角号唤醒众人。角号声脆得像鸟叫,却又入耳醒神,的确适合藏身唤兵。
柴东西第一个从地上滚起来,掀开身上盖的兽绒披风。
他心思纯净,又是与楚凤离同岁,没几会儿便混得相熟。
昨夜山洞里凉,没裹袄子,他把靠火的位置让给了年纪大的战友,自己睡不踏实,是楚凤离看不过去,把自己的兽绒披风盖给他的。
“我跟我哥挤挤就是,你明儿个还得打仗呢,休息好才行!”
于是小兵起来的时候脸都是朝气通红的,他把自个儿身上鲜亮的红披风摘下来,笑眯眯捧到画良之面前。
画良之一愣,看着柴东西伸手去摘自己脖领上的结扣,边解边说:“大人,虽然可能朴素了点儿,您大抵看不上眼的,可这是我娘听我临征前亲手给我缝的披风,去观里求神跪过香,说是战无不胜的披风嘞!我家代代都是瘦瘦小小,种了几辈子的地,终于出了我这么一个兵,光宗耀祖的事儿呢,她可用心啦。”
画良之不知当不当接,顿了顿:“所以你昨儿晚上盯着我看,是因为这个?”
柴东西小脸一红:“是呢。”
画良之被他这股单纯劲儿惹了笑,啪一声打了他的手,责备道:“是你娘给你缝的,给我做什么?你家大人又不是没有穿的。”
“凤离跟我说今儿个要真的动刀打仗。”柴东西目中明亮,抛去战争的恐惧,少年心中竟都是憧憬与自豪:
“大人是我们的顶梁柱,当是风风光光的,慑敌七步,不能穿得破!”
画良之这才想起是昨日给桂弘包手套,把自己兽皮的披风给裁了。确实少了几块儿没那么好看,也便不再客气,接过来系在身上,说:
“那回头替大人谢谢你娘。”
里头的人还在扑火收拾,时候没那么紧迫,画良之便顺道抓了柴东西:“你这么出来了,家里还有人照顾娘亲吗?”
“有吧?”柴东西拽了个问调:“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呢。就是还小,不指望他们照顾我娘了。”
“年纪不大,当家了。”
“大人,等咱们打了胜仗,还能再回长陵了不。”柴东西想了一会儿,忽然问。
“怎么,回来做什么。”画良之问。
“我想……”少年脸又开始发红,眼见着耳垂都开始泛红,绞着手指头嗫嚅:“想提个亲,娶妻。”
“哦?”画良之立刻来了兴趣。
柴东西红着耳根子道:“就是,我家里穷,那三分地里种的粮食自家都不够吃,哪儿好意思和人家好姑娘张口提这个。可殿下如果打了胜仗,那我就算立了大功,到时候光宗耀祖了不说,也该有了家底,有足底气!”
“倒是如此。”画良之看他那羞涩咬定决心的可爱模样有些想笑:“但你先得把你这束手束脚的习惯改了,谁家男子汉大丈夫像你这样,要我是那姑娘,我肯定瞧不上。”
柴东西一听这急了:“大人,您也真觉得我窝囊!她……也嫌来着……我……我真就那么窝囊吗……也是,本事没有,就会哭,可我忍不住啊,我就……”
画良之眼看这孩子开始掉金豆,一下慌了手,安慰不是,骂也不是,左右为难地压声道:“诶,别哭,谁家男子汉说一句就哭了!立功,大人带你立功去!立了功人有了底气,肯定不窝囊了!”
谁知道这孩子非但没停,反而哇哇哭得更厉害,甚至得寸进尺扑到他身上,抱着人痛哭流涕:
“大人您待我真好,我从小到大都吃的不好,被人嫌弃长得弱小,当不了家,干什么都没用,种地抡不动锄头,做工担不懂扁担,当兵抗不起刀,我……只有您没嘲我,愿意教我,我柴东西肝胆涂地,一辈子都愿意当您的部下!”
桂弘绑着马鞍,瞧见这边儿抱着人哭的,当即眉头一皱,隔着挺老远的大步走过来,一脚把柴东西踹出好几个跟斗,哎呦呦翻了几个圈儿。
“你干什么啊。”画良之阴阳怪气地斜他:“踹个孩子了。”
“孩什么孩子。”桂弘嘁道:“老大不小,蹬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