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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画良之知道,当前局势可不是为一人惆思不振的时候,江山为重,自身难保。
“来这教训我干什么,柱国将军与你讲的道理可都悟通了?有这闲心。”
桂弘从背后搂上他肩膀,贴脸过来嘻笑道:“想你一人在这儿孤单坐着,心里总像有事儿硌着,专研不进去,不如出来透风,顺便陪陪你。”
“话说得好听。”画良之往他那肩头一歪,壮实的确实好靠:“不就是你这黄嘴鸡崽子找不到娘,心慌胆小,无依无靠,非要跑出来找我才能活了。”
“……”桂弘舔了舔嘴。
“所以呢,问你有没有自信上阵。”
“不太成。”桂弘笑道:“寻思着多少也要杀上几个人才行。”
画良之目光骤凝,所向之处,一支信号箭向天升起。
“我想也是。”画良之撑着地站起身,拍拍身上雪,说:“走吧,陪你杀几个去。”
“我们两个?”桂弘问。
“傻子了,两个肯定不行啊。”画良之哭笑不得:“你调些兵去,用不着太多。看样是前山的巡哨遇险,敌方大军未到,我先去看看情况。多半就是些探子,不难对付。”
“那不是想您以一敌百才这么问。”桂弘跟着站起来,拍拍肩道:“千万小心,我尽快,您观望就好,别自己往里头去。”
画良之顺着山坡溜下去,踩在覆了雪的松软落叶堆里。他从后山寻近路往射出信号箭的方向过去,扶着树脚步迈得谨慎。
长陵城居南岙群山中央,三面环的是山,地势极为险峻。就算是提前熟读烂记了山上地形,但这冬日难免山路湿滑,再加上大雪覆盖沟壑,很是危险。
他不敢掉以轻心,离得近了,先是抓出面具戴在脸上,才继续往前。
天寒时血腥味很难扩散,依靠嗅觉辨明敌方和伤员的方法并不太好用,半天未闻人声,想着一两个探子自己还是应付得来,壮着胆往里走了进去。没用太久,他就找到了躲在崖石后边的伤兵。
那伤兵奄奄一息倚在地上,胸口斜着开了一刀,淌出来的血在冷风里冒着白烟。听见有人过来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是张黄金狐面后瞪大了眼,呷呷嘴,竭力要说话。
画良之连忙过去把人扶稳:“我叫了援军。”他看着那流出内脏的伤口,心觉不妙道:“坚持一下,先告诉我这儿都发生了什么。”
那满脸是血的伤兵嘴巴再动了一动,丝丝气声地挤道:“怎么就您一个……”
“一个?”他怕人咽气,急着催道:“南疆的探子?多少人,你队友在哪儿。”
“咯咯咯……”伤兵不再动了,惨笑道:“不是探子。”
“那是什么。”画良之心头一沉,前日才刚得到大军破坞河的信,此处山路并不好走,那超十万的队伍绝不能一天之内接近长陵外界,派得出精兵队。
那兵耷拉了头,话没说完,嘴里开始涌出血。画良之知道这人没救,准备暂且一蔽观察形势时,头顶枯叶忽然簌簌乱响。
画良之骇地想起前阵洛安山上遇到的南疆林兵,善藏匿林间作战,下意识抬头望去——百只飞箭齐齐奔来!画良之抓起地上短刀拦箭,伺机翻滚到崖石后躲身。
我方探子的情报有误。画良之想法刚一出便被自己打消,不当是探子有误,而是他们全忽略了一点:
南疆人最擅林战,进了密林就是如鱼得水,行军速度定不会比平地慢上多少,特别是组了精英,轻易便可将防备意识疏忽的巡查军一网打尽。
溅起的雪落在他额间化成了水,顺面具鼻尖滑下。他不知那边究竟有多少人,只闻背后一阵马蹄声响,绝对不下百。
真不该自己贸然跑进来寻人。画良之这会儿粘了点儿悔,悄声把枪取下,听着背后人有操着听不懂的南疆话说了些什么,隐约闻着个“坎库”的名字,背后一寒,正是南疆叛军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催命军。”
说他催命,都是因其兵贵神速,常赶大军前偷入城外,不择手段摸清城内防守布阵,回头告知大军挑弱处进军,破城就是个片刻之间,才得让他们这南疆十万大军如此迅速推进长陵。
画良之屏气不语,在面具鼻尖上的融雪滴落的一刻,背后的催命鬼动了刀。棕黑色的皮肤像是佛堂里天王脚下狰狞的小鬼,剥开满天枯叶,跃到画良之面前。
画良之早已侯多时,霎时出枪拉住坎库手中的刀,眼底一扫他刀背上雕的恶佛,猛地将七煞伐杜勒到绷紧。
二人力气上势均力敌,都是身材不壮,不是靠气力取胜的战士。然而这根本不由得他去庆幸,背后蜂拥举刀涌上来的人毫不留情朝他的胳膊切去。
画良之试图纳回七煞伐杜,怎知坎库就像故意等着他甩腕,用了反劲儿将缠在自己刀身上铁锁一扭,要七煞伐杜不停使唤,团团缠在上头。
他来不及整理,在两侧敌兵切掉自己胳膊之前不得不脱手弃了线枪,一个横叉滑出横竖拦成盖地网的刀剑阵,拾起地上短刀,借着布甲的缝隙狠狠捅进敌兵的腹中。
催命的坎库不会放过他,一面认出了身手不凡,配黄金妖狐面具的小将为何身份,便更是士气奋起,奔着他的脑袋来。
画良之蹬上三两人胸口跃起,坎库歪头躲开他的刀,背后扑过来的敌兵要扯他肩膀,画良之挥臂抵挡,佛头刀敲在护臂上,速速溜走,让来扑他的几十号人全扑了空。
坎库不再做话,眼里带着戏谑的恶色。画良之知道自己身为太子护卫,被他们杀死在这儿绝对是个涨敌军士气,败长陵自信的坏事儿,进攻一浪一浪直奔要害,挡得越发吃力——怎说都不是个打得长久战的体力,外加寡不敌众。
就像是逮到猎物的饿狼,他们偏要自己死在这里。
画良之不知道自己中了几刀,反正是有什么热的稠的从脊梁骨往下滑,不知是汗还是血。
坎库一声哨响,自树上滑下几十余人,画良之被十几把刀压在下头,护臂扛的咯咯作响,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人群撞翻,又躲了身侧朝脖子砍来的刀,忽然觉得腿上一紧。
愕地低头一看,是树上林兵抛出了带勾的铁链,铁钩欠进鞋靴里头,哗啦带得他一个踉跄,画良之迅速弯身躲开刀剑,低头要去扯开鞋靴,却不想背后又是啪地甩来一根,将他另一条腿也纠缠住。
扑通一声被带摔在地。
坎库冲上前来,一刀奔着他脖颈过来。画良之抬手去挡,然而距离太近,护臂只挡得住大半,佛头刀靠近刀柄厚实的部分重重的敲在他脸上,咚地一声,半边颧骨都麻了。
画良之透过面具望着苍茫的天,林间枯木漆黑地交缠在一处,像是巨型蛛网。他在这时候想起他的狗崽子,想他大病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