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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头来,打开那箱子。

又是整箱崭新刺眼难以置信的银子。

“陛下这是……又派人来给你……”画良之神色惊呆道。

“我今儿想吃烤地瓜。”桂弘得意洋洋,伸手抓出块大的,抛给那木怔着的。

“要那种流糖汁的,红瓤的。”

“……”

待午头过了,渐暖的时候,画良之在院里拎着扫把清雪,看那王爷裹着好几层大袄,蹲厨房里啃着地瓜。

桂弘长得本就宽大,穿得一多,就像头什么蛰伏了的猛兽。

也不知道这么壮实的人怎就畏寒了,不把火盆烧旺就要嚷嚷,再不就像现在似的,钻余温未散的灶台边儿蹲着。

还口口声声要报仇,连活着喘个气儿都费劲。

“狗崽子,凉了就再给你烤烤!”

桂弘手上都是炉灰,听见画良之喊他,随手抹了把鼻子,蹭了个大花脸。

“用不着,刚不烫手,正好。”

画良之嘴角一抽,撂下扫把,过去拿袖子替他揩了,视线又落在那憨兽头顶。

“打绺了。”

桂弘听了,伸满是黑灰的手就要去摸,被画良之响亮一巴掌给拍了回去,“咝”地朝自己通红的手背吹气,还闷声合计着他那么小一个人,怎么打人这么疼了。

“几日没洗了。”画良之问。

“没记,该有段时日。”桂弘答。

画良之叹了口气,往池子里探了一眼。冬日里普通人家想洗个全澡并不容易,池子跟缸里蓄上水,没一会儿就冻,还得先化上再烧,或者从井里再打。

他沉了会儿,问:“以往在宫里头,洗的可勤。”

桂弘想了想,急着张口回答,把地瓜一口咽下去噎了个好歹,咳嗽着道:“反正汤泉总是热的,随心。”

画良之停了片刻。

他在大内那会儿,进过几次王公汤馆,那里头有从山上引下来的汤泉,四季恒温,总飘着层雾,像什么人间仙境。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淫靡之地,欢声笑语传得不息,伺候的是正妃还是什么攀上枝头的宫女,可就无人知晓了。

他不喜欢那地方,养得贵人跋扈。

就像他不愿提春楼一夜,和那日王府疯乱似的,人是会慢慢变性,但他总不愿信这幼稚笨拙的会成那般顽劣之徒。

“行,吃完就进屋里暖和着吧,别总蹲这看我,你又不干活,待着除了挨冻就是碍脚。过会儿给你烧点水,再喊你。”

啃地瓜的狗儿从地上站起来,怕他再嫌弃,拍了拍手上灰,偏要贴着靠上去:“良之哥呢,一起洗呐?”

画良之往他小腿踹了一脚,那狗立马嘤嘤叫唤着抱腿滚了去。

“少在那儿轻浮,我等你洗完的。”

“那水不脏了。”

“能有多脏,你在泥里滚过是了。”

“咱用不着这么节俭。”桂弘塌着脸,说:“我有钱,去泡汤。”

画良之啐了一声,满脸烦躁地撸袖子往井边去,嫌弃道:“存着,别拿来挥霍。陛下又不能养你一辈子,你还活不过他了。”

“守财奴。”桂弘不乐意地嚅着:“我给了你那么多银子,也不见你花,是等着下崽呢。”

“我埋树底下,开春长出棵金树银树不行?”画良之顺着他胡诌,半句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咄咄逼人地望他早日被自己噎成哑巴才好。

赶巧井前的枯树一阵扑腾,画良之顺之仰,头被光刺了眼。

拿手遮着,原见只鸽子飞进了院,落在杈上咕咕叫。

桂弘听见声,喊话画良之抓了。

“干什么,又想吃烤鸽子啊,三两。”

画良之嘴皮子耍得快,动作更快,跃身连蹬三下,扶枝蹲到树间,伸手掐住鸽子,拿进手里,才发现原是只带着信的。

他一抿嘴,严肃道:“这是信鸽,吃不得。”

“拆开,读一下。”

画良之提眸乜了眼桂弘,两指拈出封蝇头小信,喉头动了几下,欲言又止,还是过去递给了他。

“若是你的密信,我不好读。”

好一个近在咫尺,不可向迩的关系。

这让那难养的公子哥很不太舒服。

桂弘不由失笑,在衣服上蹭了手,起身站在了阶上,高高在上时,眼中傻气便成了睥睨。

“良之哥,是准备把自己当局外人呐。”

画良之垂眸默然。

“可别同我住熟了,便忘了我的仇是怎么来的。”

画良之沉声将打出的水桶搁到边上,放下袖子,藏在半明半暗的枝丫割影中,遽然一笑。

外表傻了点,可他不当是个真傻的。

他在等什么时机。

“你这是想让我跟你淌浑水,下地狱。”画良之抱上胸,坦然道:

“那就要诚恳。譬如你外边到底伸了多远的爪牙,都有谁在替你卖命,多少同党。我都知道了,才好陪你演戏。”

桂弘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里忽然升起的那股阴鸷灼气,绞得他胸口闷痛。

“哥,指哪咬哪儿便是,不用知道那么多。”

画良之撇了嘴,点点头,小声道:“也对。”

表面纠缠不休,可这层隔在你我之间看不见的墙,分明是你先砌的。

信纸展开,那蝇头字小得难辩,却是隽雅。

——“戌时三刻,芙蓉苑,新品拍卖会。”

画良之低声念完,困惑道:“芙蓉苑?那不是个卖女衣的地儿。”

桂弘已经开始搓着下巴思量了。

“进不去呀。”

他一脸严肃:“都是些达官贵夫们才得入的地儿,没请帖,要我硬闯不是不行,但没个同伴,便无动机,难免引疑,太说不过去。”

“去春楼雇一个不就好。”画良之放了鸽子,半倚在井边,把木桶抛下去:

“这时候记不起自己钱多了。”

“那可不行。”桂弘眯了眼,煞有其事道:

“我是要去闹事,多半还要打架,带什么春楼姑娘,反容易把自己折里头。”

“那就去镖局。”画良之捞着桶,随口一说:

“而今江湖儿女身手矫健,练家子不少,可不比你这窝囊种差。”

“女侠是好的,不过风吹日晒,恣意野性的范儿,叫人看了,准不像我该喜欢的,搭不上。”桂弘道。

“那你说怎么办,天上可掉不下既漂亮,又会打架的妹妹。”

麻绳在转轮上随着木桶的拉近而愈发紧绷,发旧的转轴声音沙哑。画良之手上忙着,起先没觉得哪儿不对,原是这院子忽然静了声。

他怎没照往常似的接话拌嘴了。

画良之略感不适,稍微动了动肩,却愈发觉得背后生寒。带些疑虑回了头,手松一瞬,满水的木桶骤地从井口跌落回去——

溅得那冰凉井水到处。

桂弘舔唇坏笑,眯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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