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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出来的疤,也跟着蠢笑几声,嘟囔道:“好疼啊。”

好疼啊。

桂弘把笑收了。

半晌,车里静得落针,好一个该是各怀心思的氛围呢。

——“所以,你俩真没睡啊。”

——“……!”

第48章 解铃

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画良之已经窝在里头,睡得可熟。随从上来要搭手叫人,被桂弘一个眼神吓滚出去老远。

他起身端详了画良之一阵,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干脆亲自把人抱下马车,一路抱回的屋子里。

画良之平日睡的屋里没有几盏灯,他本觉浅,受不了声吵,也见不得光,当下不过是疲倦过头,才能被抱来抱去还睡得这般实在。

桂弘把他放到榻上,没转身就走,而是过去提了盏灯,蹲在床头看着。

看这个在他面前死过一次的人,此刻平静无事躺在这儿,他说不上自己当下是个什么心情。

不是欣喜,也不是庆幸。

“晃眼……”

画良之睡得迷迷糊糊,梦话似的呢喃一句。

桂弘立马意识到是自己手里提的灯正照在他脸上,择慌熄了,可降下来的瞬间,就是一整片漆黑如麻。

他在黑暗里打了个寒噤。

本能驱着腿想逃,但最后身子却不大听话,伸手往里头推了推榻上人,躺在了他边上。

借着逐渐适应黑暗的眼,侧看咫尺距离那张睡得安详,精致漂亮的狐目桃花面。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偷偷看的。

那时候小,还能缩进他怀里,从下巴底下仰头看着,目不转睛的,小嘴微张,连口水湿了枕头都不觉,暗想他良之哥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

宫中女子,三宫六院,什么天姿国色,绿鬓红颜,全都不及。

想娶他做媳妇儿,天天看着,天天抱着。

像山上那些寻常夫妇似的,给我做饭浣衣,哄我睡觉,我就出门打猎去,去抓山鸡,野猪,跟活蹦的兔子喂他。

不过打猎是有点难了,阿东还不敢杀生……

……

事到如今。

许是夜深反凉,人本能会往暖和地方钻,画良之翻了个身,迷糊吧唧几下嘴,搂着窝进了他怀里。

桂弘惊得浑身一僵,一动不敢动,心狂顿是跳的厉害,连嗓子眼都跟着震,再赫然意识到,他在拍自己的背。

嘟嘟囔囔似在梦呓,听不清楚念的什么,总之是在哄孩子。

“呵。”

桂弘泯然一笑,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事到如今,成了你该缩我怀里了。

他的下巴搁在画良之头顶,望满屋黑夜发呆,确是不怕,然抵不住内心五味杂陈。

所以我该恨你,还是恨自己。

“不恨不行吗……”

似在问人,实则自问。

……

不行啊。

黑暗如临末世深渊,分不清生死是非。人与鬼界限模糊,一闭眼,无尽的黑瞳血面,枯指白骨,纠缠着衣角不放。

耳边全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明不白冤死之人挣扎与绝恨的嘶吼,是烙在心中,永世不散的诅咒。

偏这一夜,全都蔫了声息。

天亮了。



……

——“我操……我操你大爷,靠!喂!!!”

——“你他娘的……!”

桂弘被耳边那大嗓门子豁地惊醒,眼都没完全睁开,更别提寻平衡的,只在这横空炸响的破口大骂中,被人一脚踹到地上,一屁股墩了个结实。

“桂棠东!你他娘干什么了!你怎么睡我榻上了!你大爷的…!”

画良之一睁眼就看见个男人白花花的健硕胸肌,正怼到脸上的惊悚虚寒,简直比见了鬼还恐怖,连滚带爬抓着被子窝进墙角里,一脚给人蹬了下去。

“你…………!你干什么咳咳咳咳咳咳了……!”

体虚的病患一激动,被口水呛得半死,咳嗽起来根本喘不上气,两眼昏花,差点再过去。

桂弘懵然跌在地上,摔得哪儿都疼。

难得能在个全黑的环境里睡个踏实觉,以至于到现在脑子都是木的,生是被画良之没命的咳嗽给醒了脑。

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替画良之拍起背,眼里惶惶不明的盯着他看,老半天,画良之咳嗽声弱了些,才贼委屈地哗啦一大把掀开被。

“我什么都没干,就睡了个觉,你看啊。”

画良之扑腾着拍拍自己,从上到下好一阵摸索——幸是完好无损。

这会儿赶羞愧怨愤劲儿上了头,脸涨得成了猴腮通红,支吾骂道:

“你他娘是没地儿睡了吗,睡我这儿,滚,滚滚滚滚滚。”

桂弘就跟只被骂的大犬似的耷拉着脑袋,费劲扶着差点摔塌的腰起身,忿忿趿拉上靴子,埋怨着嘟囔道:“怎么这样啊,咱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至于吗。”

“滚犊子!谁他娘的跟你睡过?少说梦话。”

画良之扯嗓子骂,才醒的人在地龙干烧的屋里睡了一夜,略微发哑,气血不足声音不大,再配上一双惺忪狐目,让听的人除了觉得他怪可怜外,没什么作用,一点儿都不唬人。

“怎么没。”桂弘语气委屈,拦不住神情歪扭成了个调戏的坏笑,嘻嘻道:“你以前,不是天天搂着我的。”

“那他奶奶的能一样吗!你还六七岁呢?啊?你都二十六七了!过来,看我不打死——噫啊…嘶……”

画良之气得昏头,忘了自己手腕有伤,抡起胳膊就要冲下去敲人,反把自己疼个半死。

桂弘把眉头一挑,沮丧道:“直说,你嫌我脏就是。”

“我………!”

画良之话卡一半,抵不住怒上了心头,口无遮拦,直咬了牙喊:

“对!是,脏死了。”

“画大人,这么和本王说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桂弘不在意地浅声笑笑,假做威胁。

“砍啊,给你。我无所谓,你先前不是不稀得要。”

画良之抻着脑袋往前凑,一副恃宠而骄,大无畏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殊不知桂弘真回手一把抽出架子上摆的剑,眼都不眨,三两步冲上前去,一脚蹬上榻——

挥剑就是簌簌风声,寒刃贴着脖子下去,割断两三碎发。

画良之一滞,刹时皱了眉。

桂弘前脚踩在榻上,后脚撑在地下。步伐跨得宽,俯首过去贴在画良之耳边,狞目而视,切齿压声道:

“画大人,切莫胡乱挑拨。旧情可念,但别忘了,我可是个疯子,不可控。”

他不知道画良之仗着份生死无谓的心思,到底能将自己挑拨到何处,于是更加心悬忧患起来——

也不知自己那疯病何时会发,若画良之长久这般下去,保不齐什么时候,一句话错,这刀剑可就真泼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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