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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一向不脸红,何况小孩子更好骗。

阿闵搓掉脸上的泥,似乎对刚刚的遭遇习以为常、混不在意:“来得正好,去我家吃饭啊。”走两步又回头说:“今天有Kyay Oh。”

“你家在哪?”

“就在村子里。”阿闵往山下一指,已经有了领路的架势,“很近的。”

“也不是不行。”任喻看了方应理一眼,见对方没反对,“如果不打扰的话。”

“不打扰呀。”阿闵热情地说,或许是因为下山,步子很快,他胸前坠的蚂蚱上下翻飞,“我阿妈见到中国人会很高兴的,而且你们帮了我两回。”

任喻又问:“他们为什么打你?”

其实比打更恶劣,准确来说是羞辱。

“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吧。”

“什么叫……不一样?”任喻迟疑。更瘦小?汉话说得更好?还是怎么样?

阿闵表情沉下去默了默,再开口时笑容更大,因为皮肤黝黑而显得眼睛愈发明亮。

“因为我喜欢男生呀。”

他喜欢同性,所以被边缘。地球之上就没有新鲜事。

任喻在意外的同时,又觉得他说出来有一种无忧无虑的倔强。如果是成年人,或者说在社会摸爬滚打过的人,恐怕做不到这么坦然。

他们会更容易妥协,更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会用社会的标准去校准自己的标准。

他们早就没办法看着别人的眼睛,大大方方地承认——

我喜欢男人呀。

“你多大了?”任喻问。

“19了。”阿闵回答,尾音扬起很高,有点骄傲。

可明明看起来才十五六。

“我太瘦了,又不够高,看着显小。”阿闵主动解释,“但真19了,上个月阿灼哥刚给我过的生日。”

“阿灼?”

阿闵抿着嘴唇不说话了,跨过面前榕树拱出地面的一截粗壮树根,泥土里到处都是植物裸露的根茎,像一张张的网。他又说:“快到啦,我家就在那。”

他看上去很真挚,又或许是他这个人太生动、太真实了,他的蚂蚱,他的十九岁生日,他喜欢的人也是男生,他们很有缘分,这一切都让任喻产生好感。而且这里离工厂很近,进了村子也许还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想到这里,任喻快走几步紧紧跟上了他。

许多烟囱在冒烟,围绕村落的空气似乎比山上要热几度。阿闵家是进村以后的第一间,带一个朴素的院子,水泥地面泛着白似乎是新砌的,檐下摞着几捆柴薪,边缘被昨夜的雨水溅湿了。

方应理看着阿闵推开柚木做的门扉,吱呀一声响,缝隙一点一点扩大,内里的暗色被打破了,光影投进去,将空间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样子。

似乎哪里不对。但这种感觉很缥缈。有时它源自真实的观察得到的结论,有时只是源于经历见闻带来的假想。就好像登上飞机前,总会有关于坠机的担忧,但他不会因此拒绝搭乘这种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可方应理还是下意识喊了一声。

“任喻。”

任喻抬腿的动作顿住,偏过头看他一眼,可很快视线又被阿闵吸引回去。

他站在屋里笑,眼神还是干干净净的,抬手招呼他们:“阿妈在后面呢,快进来。”

那种感觉好像又散了。

任喻饥肠辘辘,拉着方应理跨进去。

紧跟着脑后砰得一声响。像是什么碎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某些平台规定,阿闵的人设我增加年龄到成年了,但其实在我的想法里,阿闵应该要更小一点,十五六、十六七。所以希望大家能够视角放得低一点来看,或许更好理解人物的行为。

第45章 骗子

蚂蚱,很多蚂蚱。在草野里跳动。

一层一层地拨开草,它们高高地蹦起来,像绿色的水花,溅到脸上,跳进眼睛里。

眼球处传来剧烈的痛楚,方应理倏地惊醒了。

这时他发觉痛楚并不是从眼睛里传来的,而是后脑勺,被剧烈敲击过,现在可能破了,或者肿得很高。

他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腿部和手腕,滞涩冷冽的水流以及割进皮肤的麻绳纤维叫他瞬间认清了现在的处境——

下半身完全浸没在水里,上身靠高高吊起的手腕支撑,绳索的另一头绑在蓄水池上方的一根木柱上。这是一个水牢。而任喻就在他身边,双臂和自己一样,也被吊在木柱上,他垂着头,看上去了无生息。

“任喻。”他喊他的名字,用肩膀撞击任喻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醒一醒。”

直到他开始第四次尝试的时候,任喻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咧开嘴发出一声痛嘶。

“听我说。”方应理压低声音,迅速和对方交换自己已知的信息,“我们应该是被埋伏了,有人将我们打晕,收走了设备包,然后把我们关进水牢里。”

上一刻的记忆还是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去别人家里作客,此时突然担着一个被开了瓢的脑壳吊在水牢里龇牙咧嘴,任喻消化了一下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随即紧张地挺直身体,向幽暗的四周寻找:“阿闵呢?”

方应理正在想怎么开口,任喻已经立刻反应过来了,肩膀垮下去,重新靠回柱子上开始苦笑。

“有意思,大骗子被小骗子给骗了。”他自嘲,“他是故意引我们去他家的。”

事实上,那个房子可能根本不是他家。方应理此时明确了当时觉得奇怪的原因,阿闵邀请他们去他家吃饭,而他家却毫无炊烟。

“显然。”方应理说,“很可能从第一次在码头救下他就是被精心设计过的。”

“怪我。”任喻不无懊丧。

但方应理了解任喻,就算重来一次,他也很难做到冷眼旁观,哪怕99%的可能是陷阱,只余1%的真实,任喻依旧会为了那个1%伸出援手。

更何况,他清楚任喻并非完全不加判断,他有自己敏锐的直觉,只是一经这种直觉确认,他也容易相信。像在机场外搭别人的便车一样,方应理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早已为自己设置了层层壁垒,但他不会嘲笑这种信任,人与人相处本应如此。他爱的正是任喻的热忱,爱他经历过世事,却依旧相信人性。

“如果对方有意算计,我们怎么都躲不开。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

为什么。

打劫?贩卖器官?胁迫贩du?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选择两个健壮的成年男性下手,是不是太冒险了。

“总不能是看你姿色太好,要把你卖到酒吧里做牛郎吧。”任喻抿着嘴笑起来,被反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方应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场景下,任喻还能开得出玩笑,但他敏锐地捕捉到门外的脚步声和钥匙插入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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