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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也没办法,他们管不了法国人,也管不了贪腐,两边对着骂了半天,最后劳动局只好闭着眼睛承诺说督促厂里和法国人重启谈判,然后选了几个看起来嗓门大的工人代表,“请”进去讨论问题,剩下的叫警察连哄带吓,也就散开了。

厂长高高挂起,老柯就只好去受气。他站在工人代表和市里领导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左右不是人,直到两边越说越激动,终于动起手,老柯才发觉出自己心已经碎得跟饼干渣似的。他看姜明从一开始不吭声,直到后来被没完没了的官腔气得手都哆嗦,猛拍桌子站起来,拎起一个处长,指着鼻子骂,说你他妈瞧不起谁,把领导撇开我们都能干得比现在好。旁边警察上来就拉了偏架,一把将姜明扭在地上。这辈子头一回,老柯意识到出机车厂的工人不再是过去横着走的大哥,他们已经完了。曾经拿着毛主席语录,一呼百应机车厂副厂长老柯,只能合着双手,嘶声力竭一遍遍重复:“松手松手,都别打了,相信政府,咱有话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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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

第28章 虚构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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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向瀛一步两阶冲下楼,拽了自行车就往家冲。自行车骑得久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柯向瀛又一直没打气,这时,他只得顶着风吃力地蹬,他头一次感到新家离得这么远。到楼下,他抬头一看,家里灯已经开了,柯向瀛这才将将松口气,不紧不慢往上跑去。

“了不得,大英雄回来了!”他一见姜明,冲口就是阴阳怪气。

姜明只穿了个跨栏背心,捂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你回你爸妈家了?今天食言了,真对不住。”

柯向瀛冷笑,“你食的言还少吗?”

“我哪有?这又不能赖我,我还没动手,就先被处理了。”姜明说起来仍愤愤不平,“你都不知道那些领导多可恨,说什么买断工龄也是给大家自主创业的机会,还说什么天津政策已经很好了,你们想想东北的工人…… 妈的,这种人放我们厂子里,我非给他拿拿龙。”

“所以你干嘛了?”柯向瀛皱起眉头,“大冷天你光着坐这里,找病?”

“我正要打他,真的,我拳头还没贴上他脸呢,有个警察噌一下子就把我按地上了,疼得我呀。”姜明也不傻,他看出柯向瀛正生气,赶紧扮可怜,“我可没打警察,是警察打我!”

柯向瀛果然急忙走过来弯着腰细看,他见姜明肘关节肿了一片,气得也骂起来:“这些条子,仗势欺人!暴力机器就是暴力机器,你等一下……咱家红花油呢?”

姜明其实已经不大痛了,他平日里磕磕碰碰多了,但为了不叫柯向瀛再骂人,只好继续装,“在厕所吧?你找找,哎呀,我胳膊吃不上劲。”

柯向瀛拿了东西回来,半跪到地上,把油涂在掌心,一点点去按摩姜明的关节。姜明居高临下看着柯向瀛头顶的发旋,俗话说有两个旋的人脾气拧,柯向瀛呢?他心里叹了口气,用空着的一只手去托柯向瀛,“别跪在地上,我骗你的,不疼,没事。”

“怎么会不疼,都肿了,”柯向瀛用力一戳,姜明果然低低痛哼了一声,“你看,我早说,警察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姜明哭笑不得,“知道你心疼我。”

“知道我心疼你,以后就不要去做这种出头鸟!”柯向瀛嘴上骂着,手底下也没停,尽心尽力去推开青紫的淤血。

姜明其实自觉做得没错,没揍着人,他还耿耿于怀呢,只是对着柯向瀛,他便理不直,气不壮起来,只好低头挨数落。柯向瀛骂骂咧咧的声音响在他耳畔,一会儿骂警察,一会儿骂领导,一会儿连什么主席啊总理啊都捎带上踩两脚,颟顸无能,百无一堪,还有什尸什么餐,驼驼叨叨。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数落姜明大笨蛋,大傻瓜,呈英雄,猪鼻子里插大葱。在这样的絮絮私语中,一种日常感回到了姜明的心里,他思忖着,应该也没有下回了吧,今天闹了这么一大通,市里还能不解决问题吗?这样想着,姜明便放松下来,他听见柯向瀛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适应了新的时代呀,他迷迷瞪瞪地,任由话从嘴边溜出去,他说我不想适应。姜明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在一片黑暗里,他感到柯向瀛把头靠到了自己膝盖上,沉甸甸,毛茸茸的。姜明听见一个声音说,我陪着你。他已经分不清,这句话是柯向瀛在讲,还是梦中的妈妈在讲,他垂着头,呼啊呼啊地打起了鼾。

机车厂和法方的谈判又启动了,市里空降来了新的厂长,他带着任务,要逼法国人拿出更多的钱。老柯且喜且叹,姜明又愁又闲。厂里给那天请进去的工人代表一人按了一个通报批评,说他们“出于个人利益”,“煽动……”,“意图……”,姜明听了只是白眼,批评就批评,他们车间领导又不会骂他;至于扣奖金、工资降级,反正本来到手也没几个钱了;还有什么不给评劳模和先进,都没什么活了还评个空气。他干脆连柯向瀛都没告诉,只是把摩托卖了二手,心想怎么着也能撑到去新的工厂。

卖摩托回来,他口袋里终于又有了成百的人民币,姜明顺手在街边买了点糖炒栗子。入秋以来,他一直想着这口,小宝栗子有油光的外皮和甜糯的内心,去年他一买就买两斤,晚上没事时,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咔咔地剥,然后柯向瀛会去舔他黏腻微甜的手指,模仿性交时抽插的动作,直到把姜明舔得再没心情吃栗子,只想吃他。今年怎么就没买呢?姜明想,按说也不贵。炒栗石还在机器里转啊转,发出沙沙的声音,售货员大声问:“您来多少?一斤?”“多少钱一斤?”售货员说了个数,姜明摇摇头,“受累您给约半斤吧。”

栗子摸在手里还是热的,姜明系上塑料袋,往怀里一揣,赶紧小跑着往家去,柯向瀛正在家里,他希望糖栗子不要被风吹冷了,他还要把热乎乎的栗子一颗一颗喂到柯向瀛的嘴里。在这样瑟瑟的冬天,还在埋头干活的人该吃些甜头。柯向瀛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那本将要脚踩左拉,拳打革拉特珂夫的现实主义巨著,他现在在暖气费没交的屋子里裹着大衣,立誓要在年底前赶出第三部 地摊文学的书稿。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柯向瀛拉着姜明跑到自然博物馆看恐龙。天津的自然博物馆原来叫北疆博物馆,由法国耶稣会创建。这些穿着黑袍子的老外,每天嘴里叨咕着说,我信天地万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天主创造的,然后转头又从泥土中挖出万万年前死亡的生命,证明上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在6天里完成他的任务。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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