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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回音。他又拍了拍栏杆,“是我,柯向瀛!在不在!”

好半天,终于有脚步声传过来,门开了,露出梆子一张死人一样的脸。

“梆子?这是怎么的了?”柯向瀛吓了一大跳。

“没事,昨天没睡好。”

柯向瀛看着梆子眼里满布的血丝,下巴上的胡茬,这岂止是没睡好?他忙关心道:“梆子,有事你得言语啊,要我帮忙吗?”

梆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啊,”他吐出一个音,“你来吃饭的?对不住,今天歇班。”

“吃什么吃,”柯向瀛大急,“你呢?你吃了吗?”

“我?”梆子想了想,“我忘了。”

柯向瀛哎呀一顿足,“得了,你跟我走,到我家吃去吧。”说着,他侧身挤进了门,叮叮当当找了一通,大衣、围脖、帽子,好容易给站在原地愣神的梆子捂严实了,拉着人招手就叫出租,把自行车和张梆子一起捎回了家。

到了家,柯向瀛咚咚敲门,竟没人理。他在兜里寻摸半天,才想起出门没带钥匙,气得他用脚直踢门,“姜明!我带朋友来的!”结果还是没人理。柯向瀛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正原地转沫沫,隔壁屋李大妈的声音突然窜出来:“别吵吵了,拆楼呢!你钥匙在我这儿!小姜临出门把你钥匙留给我,说你忘带了。唉,等回头单位分新房,没邻居给你留钥匙,要还这么马虎,看你怎么办,就剩傻眼了。”

柯向瀛红着脸接了钥匙,道了谢,赶紧拉着梆子闪身进屋,关门时李大妈的大嗓门还不依不饶挤进来几个字,隐隐约约是“马大哈”,连梆子都笑了笑。他们脱了外套一看,菜都已经摆桌子上了,拿碗扣着,碟子下面压着个小纸条,叫柯向瀛如果回了家,记得呼 bb 机。看着姜明匆匆忙忙的字迹,柯向瀛心里不好意思起来,他刚刚脑子一热就摔门,简直像过去他和老柯吵架时一样。但老柯才不会被他拿住,大小伙子,走就走呗,还能让拍花子的拐了不成?但姜明呢?姜明一定是追出去找他了。柯向瀛招呼梆子在桌边坐了,急忙给姜明打寻呼。

梆子看他忙忙叨叨,一会儿挠头一会叹气,脸上终于显出些活泛的模样: “ 嚯,大作家,这就住一起搭伙了? ”

“ 好么,这可有日子了, ” 柯向瀛禁不住地就想炫耀, “ 上回从泰山回来我没和你说,我俩都把钱拢一起过了。 ”

“ 恭喜了! ” 梆子扯了扯嘴角, “ 真是 …… 恭喜了,那你也别忙热菜,缓着点,等他回来正好一起吃,你啊,得学会疼人。 ”

柯向瀛应了,说行,行,就你经验多。他们等了好一阵,姜明才终于回了家。柯向瀛见他也没戴头盔,立在门口搓手,脸被屋里暖气扑得发红,头发上还挂着霜。 “ 回来了?这么大个人,出门钥匙 BB 机都不带,你可真行! ” 他一见柯向瀛傻站在走廊里,气得就想成本大套批判下去,结果刚起了个头,就叫柯向瀛拿手堵上了嘴。

“ 我有个朋友在屋里,他好像遇上点嘛事,我不放心,就带他上家里来。咱先吃了饭,等他走了再开我的批斗大会,求你,嗯? ”

姜明吃软不吃硬,柯向瀛姿态一低,他天大的火气便只剩一哼: “ 就你事多。 ”

他们便坐到桌边,互相叙了礼。看姜明时不时抬手揉额头,柯向瀛这才回过味来,姜明怕是头发没干就跑出去找他,他又没戴头盔,八成叫风拍到了头。大作家登时感到椅子上有刺似的,再坐不住,起身从暖瓶里倒了热水塞给姜明,梆子看他慌里慌张,忍不住接口说热汤最能驱寒,柯向瀛说对对对,又要跑去做酸辣汤。

柯向瀛出来进去地忙乎,梆子看着看着,忽然放下筷子,揉着揉着眼睛,泪就下来了。

“ 这是怎么了? ” 姜明吓一跳, “ 张哥,梆子,有嘛事您说,您是小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

梆子拿手背抹了抹泪,摆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容, “ 没事,没事,我就看你们感情好。我啊 …… 感动。 ”

“ 梆子,你是不是和你家里那位闹矛盾了? ” 柯向瀛赶紧坐回到梆子旁边,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根结,试探着问。

“ 家里?我哪还有家啊,他,他昨天下午结婚了! ” 梆子一句话说完,索性把面子全都抛开,枕着胳膊趴到桌子上,痛痛快快哭起来。

柯向瀛如遭雷击,他茫然地看了姜明一眼,姜明也不解地望了望他,这叫什么事儿呢?

姜明不清楚来龙去脉,柯向瀛却明白。张梆子是圈里的老资历了, 83 年严打时还被抓起来过,后来他干脆辞了厂里工作,出来靠手艺吃饭。听说他“爱人”和他是过去厂里的同事,当时就有点超出工友情谊的关系,后来喝羊汤时又遇上,就这样在了一起。圈子里知道他们的,谁不夸一句好,得他们帮助的人简直数不过来。就说这个小狗食馆的店面,不晓得招待了多少无处可去的露水爱人。何况他们也是极恩爱的,从没传出过什么争风吃醋的是非。好些食客都见过,张梆子的“爱人”晚上来接梆子关门时,对他如何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大家都说梆子有福气,找到个会疼人的主儿。

“ 他说自己是家里独苗,总得给家人一个交代。我能说什么?我只能大力支持。大作家,你说说,我做的有错吗? ” 梆子哭够了,抬起头开始倾诉,柯向瀛叹了口气,默默拿开了梆子眼前的酒杯。

“ 他啊,他真是好人。他和我说,父母养他这样大,他不能不尽孝,不能叫爸妈在家属区里抬不起头。他都给我跪下了,我哪忍心叫他给我跪!然后我问他,说那你去结婚生孩子,咱俩偷偷在一起行吗?他啊,他就跪着不起来,他说他结了婚,就是别人的丈夫,做丈夫的怎么能对不起老婆呢?和女人睡是出轨,和男人睡难道就不是了吗?归齐我就问他,我说那我呢?他就跪在地上,跪着哭,不言语。 ”

柯向瀛一点都不想再听了,他觉得心都碎了,但梆子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讲下去,像海河的水,一直流啊流,直流到海里。 “ 换你,你忍心看小姜掉眼泪吗?咱哪能忍这个心。我就说好,没事,理解。你甭担心我,不就是结婚吗?我给你参谋,我帮你办! ”

“ 我这两年开饭馆,也攒了点钱,我就找人给他照着电视里演的那样,打了一套带着花纹的那种意大利式的家具,之前他看电视时说真好看,洋气,比家里这种素面的强,我就记着了。结果他说不能要,笑话,我给我自己的爱人家里安家具,有什么问题?我说你不要我就劈了,烧了。他没辙,收下了,结果回头我一看,家里门缝底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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