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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钉板。他定了定神,用最大音量反驳: “ 本来?嘛本来?我往哪儿认识这号人去!我今天出去溜达,还不是因为、因为大礼拜六你不在家,我怪无聊的! ”
“ 啊 —— 这、你看,我误会了, ” 姜明脸上挂着不太好意思的笑,却像是舒了口气一样, “ 那我就放心了。 ”
“ 你脑子里是 502 胶水吗?怎么想的? ”
“ 就是我看今天讹你的那个人,听口音像西关那边的,你是不知道,那里乱极了,然后我就想,你平时花钱也没个数,肯定比你工资多,那怎么来的钱呢?是,现在单位鼓励职工干私活挣外快,但你们那个单位能干嘛呢?我就脑子抽风,想岔了,得,又得和你赔礼道歉了。 ” 姜明抱了抱拳,嬉皮笑脸地说: “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
“ 合着你怀疑我这么久?去你的吧,得了,也不怕告诉你,我是有挣外快,但那都是合法劳动所得。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 ”
“ 我一定保密,就是美国女特务来撬我的嘴,我也不说。 ”
“ 你又贫,我啊,业余时间给出版社写小说。 ”
姜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 你是作家!天啊,我从小就可崇拜作家了!你写的什么小说,我能看看吗? ”
“ 先不告诉你,谁叫你刚才污蔑我的清白。 ” 柯向瀛拿起了乔,装出生气的样子,撇过脸,又用眼睛偷偷瞄着姜明。
姜明果然上钩,他走过来,拉着柯向瀛的毛衣又开始拽, “ 小柯呀,你明儿想吃嘛?熬带鱼?炸银鱼?要不我给你露一手绝活儿,老爆三好不好? ”
“ 不要,当我老年痴呆吗,前天你还说,自己小时候胡同里外号鱼鹰子,就因为爱吃鱼,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我嘛 ——” 柯向瀛得了便宜就卖乖, “ 我要吃酱牛肉,不要天宝楼现成的,要你自己酱。 ”
“ 你呀你呀, ” 姜明伸手揉着柯向瀛的脑袋, “ 我看你该属猴。 ”
“ 这话怎么说。 ”
“ 你就会顺杆爬。 ”
柯向瀛笑着骂了一声去你的,笑完心里又有一点发酸,这次是严严实实掩过去了,姜明不会知道他的性取向,但他真的甘心姜明永远都不知道吗?柯向瀛抬头看向姜明,这个年轻的工人穿着一身粗毛线衣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暖乎乎的笑,柯向瀛知道,在羊毛线下面是一具结实漂亮的身体。但那不属于他。
等他们吃完那一锅酱牛肉,年底也就到了,各类文艺活动扎起堆,这个单位联欢那个厂子搞晚会,反正大家都心里长草,不想工作。
这天晚上回家,柯向瀛拿了两张市里京剧团的戏票,姜明呢,说明天厂里可算组织了次舞会,两下一对,时间正好冲了。姜明问京剧演什么,柯向瀛说《霸王别姬》,姜明说怪无聊的,不就是那个虞姬站那儿拿两把剑嗖嗖囵圈。柯向瀛简直想翻白眼,他说你可真够外行的,是不是你以前看戏,也只看打来打去热闹的。姜明说,还真是,我最喜欢《挑滑车》。柯向瀛问,那你就不跟我去?姜明完全没有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的自觉,他点点头,我就不去浪费你的票了,我更想去和人跳舞。
和人跳舞!和谁,阿猫阿狗,漂亮妹妹,就这么话赶话,柯向瀛再管不住嘴,他带着一些小孩子才会有的赌气说: “ 你就没文化吧。那以后要有电影票,我也不用给你留了,《霸王别姬》的戏你都不看,电影你估计更不耐看。 ”
姜明一头雾水: “ 《霸王别姬》的电影?你难道看过?不是都没有上映嘛。 ”
“ 我朋友看了首映,说可好看了,讲那个演虞姬的男的喜欢上演霸王的,从旧中国一直讲到新中国,因为反右啊文革啊,俩人怎样都不能在一起,特别反映社会问题。 ”
“ 你这不是抬杠吗?俩男的,没这些也不能在一起啊。 ”
“ 俩人互相喜欢,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
“ 要人都凭自己喜欢活,这社会不得乱了套了。哎,咱俩谁都没看过电影,怎么还矫情起来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提了。 ”
柯向瀛气得把戏票一团,扔桌子上, “ 俩男的在一起社会就能乱套?那我看这社会本身就不怎么样。哼,这戏啊,谁爱去谁去。 ”
两个人就这样不欢而散,这是他们头一回拌嘴,柯向瀛也知道是自己又犯了文艺青年的毛病,但要让他去道歉,那就更尴尬了。转天下班,他也没了去看戏的心情,在门口买了两枝豆沙馅儿的糖堆,一枝自己砸吧砸吧吃了,一支挂在姜明那屋门把儿上,反正天冷,也不怕糖化了。
没想到,他躺了没一会儿,就听家里门响了,有人风风火火进来,又扑扑通通地放东西拿东西,忽然,咚咚咚,他自己屋的门被拍了起来,那个好听的男声响在门外, “ 柯向瀛,你开开门。 ”
他一拉门, “ 干嘛? ”
“ 我收下你的赔礼啦,真够意思,知道我爱吃豆沙。怎么着,还是跟我去厂里跳舞吧。 ”
柯向瀛死鸭子嘴硬, “ 那是我准备自己吃的,倒便宜了你。 ”
姜明拿手指一戳柯向瀛嘴角, “ 你看你看,这糖渣还挂着呢,你自己那份都吃完了。 ”
温暖干燥的指腹划过唇畔,像用手指去触摸电视机屏幕,带着微微的静电,柯向瀛觉得自己半张脸都麻了,他不由自主伸出舌头想把糖渣舔下来,一下子就碰到了姜明还没来及收回去的手。
姜明哎呀哎呀地就嚷了起来, “ 你属狗的啊,还咬我, ” 说着,就把柯向瀛的毛线衣拉着当毛巾,在上面狠狠抹了两下。
柯向瀛哼了一声, “ 我就是属狗。 ”
“ 没时间逗了,赶紧收拾啊,我骑摩托带你,咱一块儿走。 ”
“ 收拾什么? ”
“ 舞会呀,你不得往头发上抹抹发蜡,吹吹造型?我们车间那些女孩子,今天离下班还半个钟头,就叽叽喳喳在那儿说要借什么眼影盘了。 ” 姜明说着就把柯向瀛往屋里推,一把按到镜子前面, “ 你自己弄,快点,争取我吃糖堆咱就走。 ”
柯向瀛算明白了,和姜明生闷气,最后只能气着自己。他叹了一声,就开了柜门找衣服。直把脑袋扎进黑漆漆的大衣柜,他才终于敢说话: “ 昨天是我不对,说话太冲。 ”
年轻人明亮的声音一下子传进憋闷的黑暗中, “ 嗨,我都没往心里去,你们知识分子嘛,总会有点小布尔乔亚的浪漫病,比如我爸就是,我都习惯了。其实我昨天态度也不太好,不怕你笑话,我心里是有点怕你嫌弃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