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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他们遇到好几堆人,正在墙上刷浆,糊贴子,都是些反对和议的话。甚至他们还遇到了一个和巡街的士兵大吵大闹的汉子,那个汉子操着口山东话,正激动地叫几个殿前司的兵卒带他去面圣。

“我要见官家,北方人都要苦死了,他妈的,还和议个屁!”

恰好那几个兵是杨太尉的手下,徐照认识,便过去劝了架。没想到连那几个兵卒也是一肚子气,大有老子不干了的架势,见了徐照来做冤大头,高高兴兴就把人推过去,表示他们只当没看见,没听见,哪有人说什么不敬朝廷的话,我们只不过是路过的。

徐照就回来和那山东大汉叙礼,听说他也是北边忠义的汉子,聚众要杀金人派来的知州,没成功,这才亡命到临安。徐照大喜,一幅相见恨晚的样子,立刻把他们宣抚司吹的天花乱坠,大有你不去就不算好汉的架势。

山东汉子如同人生第一次遇到传销,早就听晕了,只剩点头,他把手搭上徐照的肩膀,“好兄弟,多谢你指的路,只是你们今夜来是为何事?”

霍彦衡笑着看了过来。那个山东的大汉只觉背上忽然一冷,他不自觉就缩回了手。徐照浑然不觉,他只是自己在身上摸来摸去,唉,榜文在这,但出来时都在兴头上,拿什么贴呢?

霍彦衡趁势,把徐照从山东汉子身边又揽了回来,他摸出一把小小的银柄匕首,示意徐照。

“这把不行,这是我送你的!”徐照喊道。

霍彦衡仿佛无奈一样看向那山东人。

山东大汉忙道:“我这里有!”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把街上几个钱就能买到的削木头的小刀,接过徐照的榜文,用刀钉在了树上。

等明天,凡来寺里的,就都能看到了。真相昭然若揭,哪有什么借口,如此而已:秦相公是细作!

贴完,夜也深了,他们就告了别。那山东大汉留在原地,目送徐照和霍彦衡并肩走远。江南冬天的夜色是阴的,月光是淡的,但他心里不知为何,就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时,像小团的火刚好落进风灯,一个人会一直热烈,而另一个人也总会护住他。他光是这样想,心里就觉得舒坦,连这样阴湿的冬夜也不那么难捱了。

山东的大汉于是下了决断,他也要去岳元帅麾下,到时候大家一块回北方老家。有这样鼎沸的都城和赤心胆大的人,区区金人罢了,能是什么难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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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东大汉就是24章提到的李少保,小小碰瓷一下。

第36章 36

无论几百年几千年,江南的冬天都一样叫人讨厌!衣服被蘑菇吞食,精力让细细密密的雨浇灭,看不见太阳,也吹不到呼啦啦的风。这辈子徐照出生在江南,但他从来没有一天习惯过这样的天气,如果可以,他是宁可去和风雪搏斗的。

河北在徐照的灵魂中,他来江南,只不过是因为有霍彦衡一起。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谁会耐烦在这样大的青瓦白墙里葳蕤?

但现在他真的不想看到霍彦衡,怎么会这样呢?那样奇迹一样的重逢,奇迹一样的发现原来我们依旧相爱,才多长时间,就……吵起来了。明明他们过去连一次都没有吵过。

徐照想,或许是奇迹的光太明亮了,一时照瞎了他的眼,让他看不见那些本来也是明晃晃的事物。他现在要承认,他并不全是徐照,不是吗?徐照是强壮的,是自信的,是被很多人看好的小军官。而舒成只是个穷学生,还长久长久挣扎在抑郁厌世之中,他会梦到喝下毒酒时的怨恨,也会梦到撤军时到绝望。苦难把他吓怕了,不承认不行。但他却一直假装没这回事,他说他只不过是遗憾自己失去了健壮的体格和很多人的爱。害怕?他什么都不怕,没什么他不敢干的,霍彦衡就在他身边。但或许也正是因为霍彦衡如今真的在他身边了,恐惧便开始阴暗的增长蔓延,他不再是霍彦衡曾经爱的徐照,他难道会不怕失去霍彦衡的爱?

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才叫他迁延了很久没有和霍彦衡讲他过去的不满。当然,他是发过了火,但那不是认真的,他们两个人都知道,那样的火气中有多少的撒娇。

或许是感冒吧,徐照觉得自己脑袋里塞满了棉花,他揣着一颗发酸的,越跳越难受的心,在江南的冬雨里,刷着手机。他在朋友圈看谷青青发的照片,村里的人正晾着腊鱼,一条条肥草鱼在屋檐下坠着,眼见风干好了。他就直接在评论区里说,这就去,留一条给我。

什么寿宴,去他妈的吧。

霍彦衡恰好也是这么想的,他对着霍老爷子那张用人参鹿茸和美国进口保健品补出来的红光满面的脸说,看您身体不好,今天晚宴就别办了,您在家里好好休息,让奶奶陪您。

霍老爷子当时气得就吹胡子瞪眼,怎么他们老霍家就出了这么个不孝的孽种?说着就要挥他那个拐杖,往霍彦衡背上抡。老太太到底心疼孙子胜过心疼老伴儿,就在中间劝,说这七十三八十四,都是坎儿,你爷爷眼看到岁数心里就慌,你还不体谅,把这个寿办风光。

霍彦衡就说,您就放心活,七十三八十四是圣人死,您又不是圣人。

这就是话往难听了说,连老太太都眼看不乐意起来,老太太说,我看你小时挺好,怎么越大越和你爷爷一样,看见漂亮的道儿都不会走了。

霍老爷子听老太太这样说,也是真气得血压上来,他冲得脑门疼,就拎起拐杖打霍彦衡。拐杖抽在人脊背上,把衬衫都打裂开,背上一道青又一道紫。霍彦衡就在那里干受着,完全不打算改主意。他也不是感觉不到疼,他只是觉得,要不能替徐照把这个气出回去,他还算男人吗?打吧打吧,反正他今天就非得把这二老逼得认清了现实,明白在这个家里他霍彦衡行老大,徐照又在他上头。

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又有老太太在旁边抹眼泪,终于还是甩了拐杖,坐那里大喘气。“你就打定了主意,一条道走到黑?人家在你后面戳你脊梁骨也无所谓?看你笑话也无所谓?”

霍彦衡点点头,“您二老就颐养天年,舒舒服服,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沈舟不能留,我已经和她哥说送她去美国,多少利我自己私人去让。往后余生,我就他一个,没别人,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会找别人过。遗嘱公证,能做到我全做了,您现在动什么心思都是无用功。您再想,就想想当年和我争的几个叔叔伯伯,他们现在怎么样?”

老太太终于认真抹了眼泪,“当年算命的大师就说,咱们家要想顺,就不能叫你跪我们。我那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哪里是真的说跪,分明就是说我们管不了你。但咱祖孙这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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