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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苏景抱在手里暖着,然后才抬眼笑问,“那么想我走啊?”
苏景摇头,“是你电话里说只有两小时空闲的,是你说的。”他极力撇清自己,重复着说了两遍,“我想着你应该要赶着回去加班,你的工作都很重要,我想着不要因为我这一点事耽误才好。”
“我不要加班,我加了够多的班了,今晚我喜欢的人不开心,我要留下来陪他喝茶聊天哄他高兴起来。”易轩拽拽地说,“让林晖去加班。”
苏景被他逗笑了,“林晖招谁惹谁了,这么惨。”
“重点是林晖吗?”易轩假意不爽地问苏景,“我说我喜欢你,你干嘛敷衍我。”
苏景不笑了。
他咬着嘴唇盯着杯子里冷掉的茶水,“学长,我之前可能是太儿戏了,没考虑到……”
“等下。”
易轩揉了下他的头,起身去小沙发旁边取了垃圾桶。
“这些人活得真累,饭不敢吃饱,话不敢说白,连茶水过了晚上六点都不敢喝一口,怕早上醒来水肿维护不了高贵见不了人……”
他把一次性纸杯里的茶水端去水槽倒掉,纸杯和泡开的茶叶叠起来丢入垃圾桶,又把多余的小马扎一张张摞起来,搁在苏景原来搁放它们的墙角,把桌面上黎鼎烨发脾气溅出来的茶水擦干,一边整理房间一边絮絮叨叨地吐槽,“活成那种样子真的好没意思,”易轩含笑地看了眼苏景,问他,“你说是吧?”
苏景看他忙前忙后,吸了吸鼻子,微微“嗯”了声。
他知道易轩反常地絮叨、违逆本性地在背后嚼人舌根,无非是想帮他收拾碎了一地的自尊。
很徒劳。
只要不是三岁小孩都听得出那理由找得有多蹩脚。
“窗外晾着的那张是桌布吗?”易轩问。
苏景说是,易轩走过去摸了摸,“干了。”
他把那张浅绿色的桌布扯下来,喊苏景“端下碗”,把桌布铺在桌面上又把茶水搁下。
“我们可不要活成他们那样,太无趣了。”
他重新拉过小凳子在苏景对面坐下。
桌面没有了多余的、被人嫌弃的垃圾,铺了新洗过的颜色清新的桌布,两只装着清茶的白瓷碗放上去莫名显得很好看,像碧玉盘中央开出了两支纯净洁白的栀子花。
乱七八糟的与那些人身份不对等的小马扎被收走,高高帅帅的男孩子满脸温柔地蜷腿坐在对面说着无聊的俏皮话,略微有点点滑稽,但也不是不温馨,反差之下生出一种落入现实的宠溺感,再不是一小时前钢筋水泥与琼楼玉宇的冰冷落差。
苏景盯着易轩看,眼底有光闪啊闪地,好像很迷茫,又有些感动。
不明白为什么小小收拾了一番就让那些残留的让自己难受的气息瞬息间消散。
也感动他可以无需任何语言就贴心地嗅到那些让自己难受的空气,利落又帅气地将它们尽数赶出自己的房间。
“易轩,”刚刚整理好的那番话苏景有点说不出口了,他换了个说法,“你的家人都很体面。”
“表象而已。”易轩说,“我跟他们关系僵持很多年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让我难以忍受的毛病,甚至他们彼此之间也是矛盾重重。”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他对苏景笑,很真诚,“因为你的缘故,我最近才发现他们竟然还保留了温暖的一面。”
苏景呼了口气。
易轩太聪明了。
他知道苏景在难过什么,也清楚苏景想说什么。
他一直在截苏景的话。
苏景感觉有点心酸。
他从未想过,那种掩饰着难过、笨拙地打岔求对方不要把残忍的话说出口的卑微会出现在易轩这样光彩熠熠的人身上。
苏景安静了一会儿,朝易轩张开手臂,“抱抱好不好。”
易轩诧异了下,而后低了低头,挪开凳子半蹲着凑过来,很紧地抱住了苏景的腰,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像是渴望了很久很久。
他过分地礼貌,甚至显得有些温吞。
哪怕在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怕面对着很喜欢的想要留住想要拥有的人。
不告诉他可以,他便乖乖等着,不强迫,不讨要。
“太忙了,”易轩大概知道自己力度太大,箍得苏景很疼,可是抱住了便再也无法放开,只好无奈又略带点委屈地跟苏景解释,“一直在想你,时间变得漫长,好像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你了。”
苏景将下巴垫在他头顶,没有责备他的任性,拢着他后脑处软软的头发安抚他的思念。
无言地拥抱了很久,苏景才找回立场淡淡地开口——
“我不会接受黎鼎烨的操控,不会成为黎家继承人。”
“我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碌碌无为,永远这么累又这么穷。”
“我泡的茶可能永远比不上黎家的洗脚水贵。”
“易轩啊……”苏景浅浅地叹了口气,“我能想见你今后每一年的样子,易叔叔给了很好的模板。你会越来越有魅力,越来越成功,这对你的人生积淀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会全力成长,可我过了最好的发育年纪了,工作压得我喘不过气,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学生时代一年努力可以拿下的事情需要延长到三年五年。”
“我是永远追不上你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到了40岁,不再顶着这样一张让人心动的脸,却还是过着这样对我而言已经拼尽全力在你看来却是碌碌无为的日子,还是喜欢看一些捏气泡纸洗地毯的短视频寻找浅薄的精神慰藉……”
他定了很久,埋下脸亲吻了下易轩头顶的发丝,才终于说,“到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第29章 学坏一出溜
苏景话说得很慢,用词也很小心。
他尽力解释清楚,怕易轩误会他一会一变是在涮自己开心。
易轩安静地着,听到最后微微叹气,笑了。
笑得出乎了苏景的预料,他愣神,续不上话了,呆呆地问易轩,“笑啥?”
易轩把身子退开了一点,抿着嘴唇看苏景,表情略微有点点乖张。
“我听懂了。”他挺无奈地叹息说。
苏景眨了两下眼,“听懂啥?”
“听懂了你对我的在乎。”易轩说。
如果那几位不来搅局,这些话苏景是永远不会跟易轩说的。
这些矛盾与纠结本就存于苏景心里,那几个人的出现只是再次帮他提醒标亮了一下。
不比初遇,苏景不是四年前的苏景了,再怎么勇敢也多少会考虑一些现实的。
苏景的话,易轩听懂了。
他或许不是不喜欢易轩,而是不敢喜欢。
易轩没办法用口头的承诺打消苏景心底的不安,但他会做给苏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