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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空,卫凌站在榻边,隔着纱幔看着床上的呼延云烈,不知人说这话时是何神情。
他想撩开纱幔看看,却又…不忍心看到,那平日里威风凛凛、桀骜不训的王者,如今一副油灯枯尽的模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明明是前日里还在纠缠他的人,如今却吊着一口气被架在生死一线上。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中的恐慌来自于何,他们之间分明仅是前世君臣而已。
卫凌逃似的快步出了客房去找水,呼延云烈待卫凌彻底走出客房,才对秋明道:“劳烦…替我…做一件事。”
呼延云烈话说得断断续续,说一句便要缓上一会儿,看得秋明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大情愿地走近了些,秋明回他道:“看在你这都这样了份上便说吧,我会尽力而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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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段刻其实也不大顺利。
待他费劲心机摸到城郊锡字营时,得到的却是呼延锡和已经入城祈福的消息。
他便又快马加鞭地奔袭回城,却发现城门出入处已然开始戒严,只得忍着臭气藏入夜香桶混入城中。
进城之后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奔云水寺,藏身于祈福殿中的顶梁上,缩着身子等了大半日,眼看着夕阳西斜,到了傍晚才见着一行黑衣劲装的护卫拥着两名男子往祈福殿这边来。
走在前面的面容硬挺,肤色黝黑,身侧的双臂有力地绷着,一眼看过去便有武将风采。跟在其后的,是一名身材纤细的翩翩公子,细腰窄肩,头戴白玉冠,肤色白皙透亮,在那一堆五大三粗的男人中间显得格外乍眼。
从云水寺主殿到祈福殿,不过几步路而已,却引得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侧目而视,好几人就因频频回望那白衣公子,没仔细脚下路,平地都被绊了个跟头。
段刻的视线追着那一行人进了祈福殿,待看清那白衣公子的相貌时,段刻倒是能明白那平地摔跤之人是为何了。
形貌昳丽,飘逸宁人。
那样美得雌雄莫辨的一张脸,怎么能不叫常人一见倾心?
然而段刻不是常人,他只想赶紧找到呼延锡和,然后无论是请是绑,总之能让他相信自己为呼延云烈而、顺利地搬到救兵前去援救卫凌他们,便算完成了此行的任务。
段刻从白衣公子身上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到那站于顶梁下、与白衣公子并肩而立的粗犷武将身上。
想必这人便是呼延锡和了。
早听闻呼延锡和身侧有一神机妙算的军师,上能算东风,下能布军阵,二人相交匪浅,吃住同行,若非得此贤才,即便呼延锡和再有将才,也难百战不殆。
而那军师,想必便是他身侧那位白衣公子了。
眼下已是傍晚,云水寺的香客走得七七八八,祈福殿里亦是空无一人,这个点来祈福的着实不大常见,段刻想,许是那白衣公子掐指算出来的良辰吉时。
“你们先出去,吾要静心祈福。”
段刻正思索着如何说明情况才能取信于人时,白衣公子那轻飘飘的声音便在这空旷的祈福殿中骤然响起,如白羽一般轻拂过段刻的心房,让他忍不住又用余光多看了那人几眼。
待呼延锡和领着那一行黑衣护卫退出了殿外,独留白衣公子一人跪坐在佛像前的蒲垫上时,他知道,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依照呼延锡和杀伐果断的性子,未必能容得了他近身,八成他一现身便会被人射杀。
若有人能帮着在其中转圜,自是再好不过。
眼下他把话递给呼延锡和的军师,再由军师把话递给呼延锡和,自是更周全的法子。
段刻垂眸看着梁下的公子,唇红齿白、面如美玉,正双手合十、双眼微瞌跪于佛前。
远远看着,便似一道绝人的风景。
段刻自恃淡泊寡情,更不是贪恋容貌之人。然而这美得近乎妖孽的公子,周身焕发着一股让人心宁的氛围,叫他不知不觉便看得痴了,一时竟不舍得打破这眼前的宁静。
“还要在梁上藏多久?”
白衣公子甚至连眼都没睁开,笃定地在祈福殿中发问道。
第94章 你要为了卫凌,弃了这一线生机吗?
段刻被白衣公子的话惊得一愣。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自己分明已敛住呼吸,应当不至于叫人轻易发现…
若是已经发现了他,又为何要屏退众人,与他独处一室?他不怕自己对他不利吗?
这人是不是在诈他?又会不会误将他当做敌手?
段刻还在犹豫要不要此刻现身,就见面前一晃而过的白影。
心道不好,手腕上一冰,还没来得及出手,稳扎的下盘便破开,那双冰凉的手敲在他后膝窝处,让他一瞬间失了平衡。
段刻毕竟也是从前暗厂数一数二的暗卫,即便一时失神让人抢占了先机,也不至于轻易被人拿捏。
眼看就要摔下顶梁,索性放弃抵抗,使了个巧劲转过身,手指勾上身后人腰间的玉带,用力往自己怀中一勾。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玉雕般精致绝伦的脸。
所谓惑人心神、吸人精魄的精怪妖孽,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白衣公子没想到,段刻宁愿从顶梁摔落也不愿被他擒获,腰间的带子又被人攥在手中,着实是不太体面。
二人自顶梁坠落,眼看就要落地,白衣公子也来不及犹豫,下定决心就要舍弃腰带以安稳落地,殊不知段刻手肘微曲,竟将人带入自己怀中。
细腰入手,不盈一握。
白衣公子显然从未被人这般冒犯过,然而被人按住命门,又是挣脱不得。
眼看二人就要着地,这一跤想必是躲不开了。
心中已经将这个冒犯他的粗人刮了几百遍,已然是做好了痛意袭来的准备,却在即将落地时,感觉腰间箍着他的小臂再次收紧,后脑勺被人按在胸膛上,一股茅坑的味道径直冲入鼻腔,臭得他差点吐了出来。
接着感觉身下人一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闷哼。
自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身下这个肉垫上,一点都没伤着。
段刻虽已有准备,但毕竟带着个人从房梁上坠落,落地的一瞬,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颠散了位。
明明有更好的法子能让两人都不伤着,譬如段刻抱着人在地上滚上两圈,又或是他在半空中便撒手…可他偏偏就选了这最笨最死,却也是最稳妥的法子。
白衣公子一落地便扯开段刻箍在他腰间的臂,双手撑着人的胸膛从人怀中爬起。
段刻皱着眉以小臂撑地,企图随之起身,却见那一尘不染绣着云纹的白靴毫不留情地踩在他胸口。
顺着那白靴包裹的小腿裤管一路向上,就看看那玉雕般的脸已染上愠色,这般看着倒不似方才在佛前那般绝尘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