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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后发现自己正靠在覆着灰的窗台上,胳膊肘上一层灰黑,然而看一眼时间,从病房里出来才二十分钟,却好像过了二十年。

眼前扫过一只手,江洵背身往后,被室外的风吹起了发尾,下一瞬又被拉了回去。

他反射性一挣,项前掌心的指骨脱了手,愕然看着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江洵喉结滚动,离开窗台,拍打着胳膊和后腰,眼神逃避。

“没怎么,”片刻后他又改了口,自嘲道,“老太太急着给我相亲呢。”

项前怔愣,却也没太大的反应,脸上表情停滞几秒后提起了嘴角:“理解,过个场面嘛。”

说罢拉着人往楼梯间,似乎这个话题还没有他提着的保温桶里那份黄焖鸡重要。

被拉着的人却拖拖拉拉,心想这次走过场的难度可能要比以前高不少。

毕竟……传言都已经传遍了一中老教师圈子,老太太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情,恐怕这也是她急着给自己相亲的原因。

牌已经被亮了出来,双方却还得像互不知情那样,赌对方手里的牌距离十三点的差距。

江洵惶惶然看着周围的人,他们看过来的时候都带着什么样的眼神,是鄙夷,还是嘲讽。

他回到这里三年,以前对这里的人不熟悉,相隔几年后,有几分的眼熟的也变成了不熟。

周围这些人谁认识自己,谁又听到了那些传闻,都不可知。

但也因为不可知而更加恐怖。

他头一次这么在乎自己的性向,也是头一次,这么想不管不顾地挣脱开一切,宣告自己的不同寻常,然后,永远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45章

五天时间,排总裁行程一样,江洵早晚都要跟不同的姑娘见面。

恐怕真总裁也没有他这么密集的频率。

一轮相看结束,病房里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老太太面儿上沾了病色,寡白里显出些青,在昏暗灯光照射下,尸斑一样从眼下漫入脖颈。

坠着松弛筋肉的手指来回划过手机里的照片,执意要让江洵选出一个最满意的。

不同造型的女孩儿在江洵眼里顺着放了一遍,又倒着放了一遍,跟古代皇帝挑绿头牌一样。

可惜江洵这个皇帝不爱红装爱武装,盘子里的绿头牌他一个都不想祸害。

勉强在每个人身上都挑出几处不大不小的毛病,他摸了一下发痒的额角坐回不远处。

疤痕微微鼓胀了起来,边角隐约有些翘起。

江洵外头靠着椅背,在成年后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老太太。

她不似前几天那么精神,像是被江洵不成功的相亲打击的够呛,如果江洵没有无意看到她手机日程里标红打叉的手术日,以及每一天她写在下面焦虑的碎碎念的话,他也会这么以为。

到底在不放心什么呢?

是只担心手术的成功率?还是也因为这个类似于大限的日子,担心看不到自己的儿子成家?

担心看不到成家这一点上又分出两支。

是害怕那个传言?还是单纯不放心儿子一个人?

分辨不清……江洵永远理不清楚,自己对于冯青荷来说,是一件礼物,还是一把利刃。

闹铃叮了两声停下,已经晚上十点。

老太太仍旧跟什么人聊着天,手指不断长按保存,估计是又再往盘子里扔牌,百折不回、锲而不舍,像是一个知道皇帝儿子硬不起来的皇太后,急切往他身边塞着各色环肥燕瘦。

“该洗漱睡觉了。”

叮咚不断的信息声中,江洵打破了此时怪异的安静。

老太太忽然吊着眼尾看向他,白炽灯在她眼里折射出返照回光,透着股不正常的热情,无端让江洵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你来看看这个,长的标致,学历也跟你匹配,一中今年的新老师,人家本来不愿意相看,中间人把你的照片拿给那姑娘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人还真看上你了!”

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搜寻一遍,带着无孔不入的粘稠液体。

“别的不说,你这模样,真真是挑了我跟江伟力的优点长的。”

江洵呼吸滞涩,好半天才摆出个僵硬的笑。

“你快点儿过来看看,”没得到响应的老太太吊着的眼尾落了回去,又露出了江洵熟悉的凶相,“觉得不错就约着见见。”

觉得不错,就约着见见。

动作意象的主体明明应该是江洵,但江洵从来没肯定过这个条件,却还是不能拒绝这个结果。

“您看吧。”江洵没什么热情,反正明天的命运已经写好,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却也不想违心回一句“还不错”。

老太太扫他一眼,脸上青色更甚:“什么叫我看?是我在娶媳妇吗?你这什么态度!”

眼见老太太发了火,江洵一声叹息咽回胃里,忙过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安抚,答应了明天见面。

几十句好话说下来,终于把人哄得睡下。

摩挲着指尖似有若无的黏糊,江洵关灯掩门去了楼梯间。

医院半夜的楼梯间依旧拥堵,一张张防潮垫并列排着,垫子上的人无一例外,都紧抓着脖颈周围的被子边缘,好像攥住这抹暖意,就能攥住他们住在病房里的家属。

往上走了几层楼,总算找到一个无人的电梯间。

带着浅淡咖啡味道的烟气从窗口飘出,江洵回想,自己有多久没跟老太太这么和平相处了。

其实挺简单,只需要自己退一步,再退一步……

看着楼下闪过的红蓝灯光,推着病床冲进对面楼的医生护士,以及紧跟在后面的家属,江洵阴暗地想,如果自己不攥住她……

下一刻却又被烟烫了手指似的浑身颤动了一下,连心跳也被激得快了几分。

唇边烟头的红点持续亮了十几秒,江洵猛地吸进一口烟,顺着食道、气管涌进肺里,挤出方才的龌龊腌臜。

老太太跟江伟力不一样,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厌其烦地跟自己强调,老太太多少爱过自己,现在也一样,只是她爱的方法不对,她的“为你好”都带着她的真实意图。

外面的窗台上留下一处黑灰,潮湿的烟头倚在窗底,被迎面吹过来的风压紧,靠在窗户上没有滚落。

摸出重量轻了很多的烟盒,江洵单指打开,里面只剩最后一根了。

打火机的声音轻响,他后悔忘了让项前拿衣服的时候顺手带几包烟过来,虽然估计他说了项前也不会带。

明明两人还没有什么确定的关系,项前却十分执着于让他戒烟,每次见他吞云吐雾总要老妈子似的说几句。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烟盒的储存速度倒真的下降不少。

他点进项前的直播间,屏幕黑着,没有人在,却也懒的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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