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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纸巾上的汁水晃悠悠滴下去一点,江洵靠近两步,扔进病床旁的垃圾桶里。
“我一天最多三节课,下课了就过来,护工二十四小时都在,还有小姨……”
“护工是我儿子吗?!”
这句话字正腔圆,吼得江洵反射性一抖,挺直了背退回了椅子上,看着老太太脸部肌肉颤动的样子,刚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对面又接着吼了起来。
“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你小姨说你想给我保守治疗,你就是想让我等死!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后面的老生常谈江洵没再入耳,抬眼看着侧过身没看他的小姨,以前真没发现,这位居然也是挑拨离间、吹耳边风的一把好手。
小姨不安地往过瞟了一眼,两人看个正着。
她慌忙拿了杯水,边拍着老太太的背安慰,边把水喂到了嘴边。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江洵手指交叉在膝盖上敲了两下,等老太太喝完水后平静开口:“您想做手术?”
“做,”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已经认定了他是一只白眼狼,“我自己掏钱做。”
江洵撑了下膝盖后仰,靠在椅背上:“小姨能先出去下吗?”
“我……”
“凭什么让她出去!你不是要回学校吗?你出去!”
深呼吸一下,江洵尽量不带任何语气的,用老太太能听懂的话跟她一条一条说明了手术和保守的利害风险。
老太太虽不讲理,但事关自己,也臭着脸一句句听了下来……
“……我想了一天,偏向于保守,”江洵抬手压了一下,示意老太太别急着反驳,听自己说完,“您要是决定手术,手术费我来拿,这是我应该的,但是,我希望您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估计您今天不待见我在这儿,那我今天就先回去,您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偏听别人的意见。”
最后半句话语气重了些,小姨双手在小腹前轻搓着,眼神飘忽语气嗫嚅,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椅子划过白色瓷砖,刺耳又刺心,江洵站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外套:“我去对面找个宾馆,有什么事儿您随时打我电话。”
这话说的客气又理智,跟他转身出门时外套衣角落下的动作一样……
室外的空气还透着冷冽,风吹过头发扎进眼里,酸痒微疼。
医院门口一左一右两个烤红薯摊子,江洵挑了人多的一侧,站在人群外围等别人挑完,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没了烤的正流油的上品。
扫过炉边一圈灰簇簇的红薯,他随手指了一个包起来,捧在手心暖着。
手机上无数消息,除了主任和其他代课老师,都是学生们发过来的。
想了想老太太说的话,他还是没有回复一个肯定的归期,按灭手机,继续漫无目的地顺着路往下走。
撕开烤红薯的一端,芯子里有些发白,看的人没什么食欲。
江洵舌尖挨了一下,寡淡无味,不如吃烤土豆。
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嘴里的沙面,他算着自己存折和基金里的可用资金,得出一个数字后叹了口气。
红薯糊在嗓子眼儿,咽咽不下去,咳咳不出来,堵在胸口哽得胃疼。
恍惚一瞬,街灯忽地亮起。
江洵半眯着眼把剩下的一半红薯塞回袋子挂在手腕上,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宾馆进了门。
房间里带了个小窗户,他靠在窗边,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面前的两张单人床。
窗户缝透进来的风吹着装了烤红薯的塑料袋,发出微小的“扑簌簌”的声音,像是催眠一样。
手机“叮咚”一声,催动了江洵半停滞的思维,他吸了口气挺身离开窗台,抬头环视半圈,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拿出手机看消息栏,江洵下意识笑了。
【您关注的主播蒋文明开播啦,快来看看吧】
拉过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他在没开灯的昏暗房间里点进直播间。
大约是仗着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项前把他的雕刻工具都搬到了客厅,背景也不再是落地窗,而是换成了客厅的木质小茶几,隐约还能看到浅棕色的沙发边缘。
只有背景里江洵的木雕和镜头聚焦的那双手没变。
像是炫耀一样,每次都要把这些摆出来。
“为什么换背景?因为房东不在家啊,我看上这个小茶几很久了,做个小矮凳,高低正合适,体会挺直腰板的感觉。”
【被包养的人没资格挺直腰板!】
【所以房东在的时候,你都只能待在狭小幽暗的卧室吗?】
【呃……这是在说什么?这不是个刻木头直播间吗?】
【房东有点子过分了,但……多来点儿!】
【是刻木头,但你看看他桌子上的木雕,你觉得这直播间单纯吗?】
【你觉得这直播间单纯吗?】
【你觉得这直播间单纯吗?】
……
“这直播间怎么不单纯?比开珍珠都单纯……你们说话注意点儿,口无遮拦的,把新观众都吓跑了。”
【哦吼,并没有反驳房东是金主呢?】
【谢谢,新观众表示直播间氛围挺好的。】
……
江洵歪头点了几下手机。
【或许,你应该把茶几上的木雕收起来。】
项前在手里的木头上削去一块儿,正看到这条。
“那不能收,不说木头是我雕的,就是这个人,”他下意识停顿看向江洵房间门口,稍稍压低了声音,“迟早也得是我的。”
窗户缝里的风呼哨一阵,窗台上的半截红薯滚了下来,江洵烫手似的把手机往床脚一扔。
又一阵风,他的额发轻扬,露出下面微弯的眼眸。
第44章 传闻
隔天一早,江洵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老太太起得早,声音透过听筒,像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偏又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要做手术。”
江洵坐起身,衬衫在腰际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皱着眉低头,迷糊着又往过转了九十度,拽不动了才往正确的方向转回来。
他拍了拍额头,清了下嗓子:“您确定想好了?”
“想好了,做手术。”
语气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是了,老太太向来果断,甚至有些冒进,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好,我现在就去医院跟大夫商量手术安排。”
大夫见多了病人的各种选择,听了江洵的话没表现出任何意外,只是又重申了一遍手术风险,很快做好了安排。
时间定在下周六,正好可以请老教授的亲学生飞刀 过来做。
一堆知情同意和风险告知书开下来,江洵拿着单子回病房,老太太和小姨聚在一处划拉着手机,见江洵进来,